一九八四年春天,白俊杰作为长兄还没有找到对象,白美玲与罗建业却忙忙操操地举行了婚礼。按照青屏地区的人文流传,兄弟姊妹结婚一定要按排行长次进行,不管男女,一定要老大结婚以后老二才能跟上,然后老三老四次第跟续,即使前者是傻子瞎子下边的弟弟妹妹也要耐心等待,否则,就会克犯前边那个人的命运,让他(她)一辈子打光棍或者嫁不出去。可是,白美玲不能再等下去,她和罗建业偷吃伊甸园禁果,一不留神怀上罗艳丽。白家父母知道以后,又气恼又感觉丢人现眼,不敢声张,赶紧将女儿嫁到罗家。那年,谭雁龄十六岁,寄人篱下已经好几年,她第一次穿上一身漂亮的新衣服。谭雁龄给白美玲做伴娘,当看到满面春风的白美玲和潇洒精神的罗建业一起吃吊线红苹果的时候,谭雁龄非常羡慕这个平素对她并不太关心的表姐。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白耀宗这一年秋天突然罹遭一场车祸。白耀宗一死,白家顶梁柱顷刻坍塌下来,经济自然瞬息紧张起来。谭雁龄时上初三,眼看就要辍学回家,谭雁龄的班主任李能旺找上门来。谭雁龄的成绩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李能旺见做不通白耀宗老伴的工作,灵机一动,想到了谭雁龄的表姐夫罗建业。当时,罗建业托其父亲罗青山及罗青山一帮同僚朋友的关照,已经当上兴隆食品厂厂长,李能旺老师心想,兴隆食品厂若是能帮扶爱徒一把,爱徒自然就有希望。李老师到兴隆食品厂找到罗建业,说明来意,李老师说:“这孩子成绩那么突出,就这样荒废,真的很可惜。”罗建业说:“雁龄很用功,我是知道的,不过,想让厂子出钱帮她,这不太合适,要是换别人或许没问题,可她毕竟是我的表妹,原则事情,来不得半点马虎。”李老师说:“罗厂长,眼看这孩子就要完了,你不帮她就等于见死不救。不然这样,谭雁龄的学杂费我们学校全免,生活费我来承担,只要罗厂长做通你老岳母的工作,不把她硬拽回家。”罗建业沉吟片刻,说道:“李老师的心意,我代雁龄及白家人领了。学肯定要上的,白家也不会缺那点钱。这事你放心交给我吧。工作,我去做。”李老师说:“学费一定要免的,作为一名园丁,我有义务保护好我的花朵,别的事情罗厂长代劳就行。我知道罗厂长行伍出身,军人做事让人放心。”罗建业微笑说道:“谢谢你,李老师,你是一位优秀的人民教师。雁龄以后如果有出息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送走李能旺,晚上,罗建业去岳母家。罗建业来到岳母家门口,听到白美妙正在冲谭雁龄大声叫嚷。罗建业进家询问原因,谭雁龄委屈地掩面跑进卧室,白美妙还在外面不依不饶,罗建业这才知道谭雁龄穿了白美妙的内裤。白美妙小谭雁龄两岁,平日娇生惯养,使起性情来很难戛然而止。罗建业的到来保住了谭雁龄继续接受教育的权利,却让谭雁龄仅存的自尊完全破碎,以后,罗建业再来岳母家,谭雁龄见到罗建业就觉如坐针毡。谭雁龄无法面对这个白家的女婿,因为敬重,她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渺小,她总是把自己当成与白家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卑微的佣人。后来,有一次,谭雁龄做完家务,一个人在院子里做针线活,这时,罗建业推门进家,谭雁龄手忙脚乱,手里的衣服来不及隐藏不讲,针尖竟然刺进食指。罗建业一眼看到她手里的衣服,是一条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内裤,用不同颜色的布料,想必是在针线筐里拾掇的碎布料。罗建业的心头一震。谭雁龄拔掉针,挤出血滴,用嘴吮吸两口,然后站起来,端起针线筐,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进屋去了。
北门 第四章(3)
罗建业临走之前悄悄走进谭雁龄的卧室,在谭雁龄跟前放十张“大团结”,“女孩子家,该买的东西买点。以后缺钱跟我说。”谭雁龄坐在床边看书,这时抬起脸仰望罗建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我不要,她们会怀疑我偷她们家钱,你拿走吧。”谭雁龄说着说着眼泪就噙满眼,将钱塞到罗建业衣兜里。罗建业叹口气,抚了抚谭雁龄头发,“好好争气,可怜的灰姑娘。”罗建业说完将钱掏出来,塞到谭雁龄的枕头底下,“收着,说用就能用上。”然后就走了。
春寒料峭。白美妙吃着水果,边看电视边无所事事地玩耍。白俊杰走到门楼底下,拉亮门灯,然后脱掉上衣,练起功夫。刚脱衣服那一刻,白俊杰身上的鸡皮疙瘩跳蚤般蹦起成千上万,白俊杰赶紧捣一阵沙袋,时不时拉出一个雄体姿态,努力在身上搜索着骄傲的地方。自从香港武打电影打入大陆市场,尤其是李小龙功夫片的风靡,白俊杰就在院子里竖起一条沙袋,拳打脚踢。“哥,你的衣服越来越好洗喽。”白美妙出来,观看白俊杰捣沙袋。白俊杰笨驴般扎着马步,见有人欣赏,就加大拳头力量,打在沙袋上“噗噗”作响。“什么意思?”白俊杰问道。白美妙嘲笑道:“越来越像搓衣板呗。”白美妙说着将吃剩的苹果核朝白俊杰干瘦的身上扔去。白俊杰一个作秀的扭腰躲闪,两排突兀的肋骨犹如弯向一侧的弹簧,说道:“你这丫头分明找打。”说着放弃马步,对准沙袋练起鸳鸯连环腿。白美妙仍然在一旁嘲笑:“当心,腿要是震折,双节棍可就变成三节棍啦。”白俊杰的腿姿特别难看,却自觉良好,说道:“别看哥哥瘦,哥哥骨子里边长肌肉。不信,你拿根棍子来,朝我身上打,让你见识见识我的铁布衫功夫。”白美妙一牵唇,说道:“拉倒吧,你留点力气明天骑自行车上班。”说完,白美妙就回堂屋看电视去了。
白俊杰在粮食局下辖的一个乡粮管所工作,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只硕鼠。那时,教师每个月的工资三十七、八块钱,粮管所工资高一些,像白俊杰这样的普通工人能拿到四十多块钱。抽烟喝酒找对象,入不敷出,白俊杰风光潇洒的时间是发工资后的十天时间,第十一天一定回家伸手要钱。白大妈当时在车站附近起早摸黑卖茶叶蛋,挣的是分分文文的辛苦钱,尽管这样,白俊杰每次伸手从不手软。一天晚上,白俊杰在乡影剧院看一部日本电影,虽然里边的一组男女脱衣镜头不太裸露,但是,白俊杰看着看着不禁心里火蹦燎辣蠢蠢欲动。白俊杰回到粮管所宿舍里,熄灭灯,赤裸身子躺在床上,想着电影里的一幕幕镜头心潮澎湃。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白俊杰的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浮动谭雁龄亭亭玉立的倩姿。谭雁龄小的时候,他偷看过她小解的样子,他在努力想象着谭雁龄渐渐成熟的私处到底是什么样子,同时幻想着像电影里面那样,解开谭雁龄脖颈下的纽扣,看看她的正在发育的乳房像不像又小又白的馒头出笼……种种幻想令白俊杰周体生机勃勃,从那以后,星期天回到家里,白俊杰就会偷偷观察谭雁龄的生活细节。谭雁龄去洗手间,他会悄悄跟过去听她在里边制造的声音,谭雁龄洗完衣服晾晒,他会认真排查,只要出现那条打着补丁的内裤,他就断定谭雁龄的裤子里是空着的,这时,他就更加浮想联翩。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北门 第四章(4)
谭雁龄继续上学的倡导最先得到白俊杰响应,并且专门来家表达自己的意见。虽说物质上囊中羞涩,白俊杰的口号依然喊得饱满而且洪亮,诸如白家有情有义向来有口皆碑,表妹孤苦伶仃姑妈可怜之类。等到李能旺言而有信征得校长同意免掉谭雁龄的学杂费,白大妈终于同意让谭雁龄再上一段时间。谭雁龄心说白俊杰的话有一定分量,心里热热乎乎,感激的同时完全放下对这个衣冠禽兽的防备。白俊杰眼看着谭雁龄像含苞欲放的花朵,一天比一天好看,心里犹如狗舔猫挠。当时,因为母亲整日在车站附近摆小摊,家里唯一的电灯泡就是妹妹白美妙,想做坏事,白俊杰的机会很多。瞅着家里没人,白俊杰经常混进谭雁龄的房间,躺在她的床上,草犬一般嗅着床上残留的异性的味道,有时竟然胆大妄为地脱得精光。有一天,白俊杰又混进谭雁龄的房间,白俊杰脱光衣服,将谭雁龄的枕头抱在怀里折腾一阵,感觉头下方有块地方比较凸,白俊杰起身将席头掀起来,又掀起下面的蒲草荐,看见一本爱情方面的书籍。白俊杰拿起书翻动,意外地发现里面夹着一沓钞票,白俊杰眼睛发亮,数了起来,一百块!等于他两个多月的工资。猜疑的同时白俊杰心生歹念,想将钱拿走,这时,有人开院门,谭雁龄回来了,白俊杰手忙脚乱,赶紧把衣服穿上。时值五月,上身衣服不多,白俊杰穿上衣服后匆匆修复现场,然后,匆匆出门,尚未出房间,谭雁龄跨步进来。“表哥?!”谭雁龄打量白俊杰狼狈的样子,“你今天没去上班?”“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不过现在好多了。我来看看你的房间脏不脏,要不要打扫。”白俊杰说,然后,夺门而出。
床上明显留下邋遢的痕迹。谭雁龄细起心来,发现上面有几根弯曲的毛发。很明显,是白俊杰留下来的。谭雁龄无比愤怒。伪君子,流氓,衣冠禽兽!谭雁龄诅咒,回忆起先前床上经常异样,谭雁龄茅塞顿开。这一答案让谭雁龄倍感恶心,谭雁龄用纸将毛发包起来,比看到蛆虮还要作呕,扔到门外的垃圾桶,回来接着捏住床单两头,收渔网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它笼络起来,揉成一团,连同枕巾、薄毛毯全部扔到水龙头旁边的白铁皮大盆里连洗数遍。白俊杰做贼心虚,躲进自己的房间,放起收音机振奋着精神。谭雁龄心想再过二十多天就要中考了,她强捺怒火,平静下来,全身心复习备考,同时坚定一个信念:报考唐州重点高中,到唐州去,离开白家这个是非之地。
吃过这次教训,谭雁龄离开家时就将自己卧室门锁起来。这个白俊杰,游魂鬼一般,说不定什么时间就会来家一趟,这时见到白俊杰,谭雁龄就侧着身子走,以沉默表达着蔑视和对抗。
谭雁龄下午放学后的第一件事情是回家做饭,而上完晚自习后的第一件事情则是去车站帮舅母收拾摊子,然后与舅妈一起将三轱辘流动车推回家里,翌日拂晓,再将流动车连同一大盆热乎喷香的茶叶蛋送到车站,一直以来,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转眼又是一个星期天,白俊杰、白美妙和谭雁龄都在家里,这一天,白大妈没有出摊。吃早饭的时候,白大妈说:“多少年来,我们家没有招过贼,可是这几天有点反常,我箱子底下藏着的二百多块钱,现在少了十张,我想,你们仨当中一定有一个拿了这一百块钱。当然我希望是外边的小毛贼干的,可是,如果是外边的人干的,一定全部卷走一分不留。事情一定出在你们仨之间,所以,我很难过,也很生气。俊杰,你平日花钱大手大脚,你说,是不是你干的?”白大妈盯着白俊杰,审讯道。 txt小说上传分享
北门 第四章(5)
白俊杰扒一口面条,半是叼挂在嘴边,“妈,你怎么竟然怀疑到我头上?”白俊杰将面条咽下去,从嘴里喷出好几颗饭星星,有一颗落到菜盘子里。“我都使好几年工资啦,犯得着做贼吗?再说,我哪一次缺钱不是伸手向你要的,家里经济那么紧张,你不同意,我敢花家里的钱吗?”
“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你真的没做?”
白俊杰见母亲的气势消退,情绪趁机汹涌起来,说道:“那当然。你不问她们两个,干吗怀疑我呢。”
白大妈的目光落到白美妙的脸上,“美妙,你说,是不是你?我知道你平时最好吃,说,拿钱买什么了?”
白美妙一听,也效仿白俊杰,跟起申辩,“妈你干吗老是冤枉好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诽谤罪,是犯法的。”
“犯法?你这丫头,老妈真的把你宠坏了。我看,你最有可能。”
白美妙将手里的筷子往地上一摔,气呼呼地站起来,“法律讲究证据,你有吗?再者,我才十四岁,我敢一下子拿那么多钱吗?要说块儿八角的,我还真的拿过,我承认。可这件事情我保证自己没干,不然,我发毒誓给你听。”
白大妈很快就相信女儿,走过去弓腰捡起筷子,然后又给女儿换双干净的,一边说道:“谁让你这丫头片子发誓?敢情你想咒死老妈?没拿就算,坐下吃饭吧,瞧你这脾气!总有一天我会查出谁干的。”然后,将目光移向谭雁龄,“雁龄,你说呢?”谭雁龄一直在听她们对谈,十张“大团结”的不翼而飞,让她的心里忐忑不安,罗建业刚好给了她十张“大团结”,这时,她非常后悔接受罗建业的善意给予,有些迟疑,谭雁龄说道:“哦。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大妈审视着谭雁龄。说道:“看来,你也相信我们家出了家贼?”谭雁龄连忙摇头,“不,不……”她不敢正视舅母。白大妈又说:“我看这段时间你的房间时不时锁门,是不是怕贼偷匪抢?”谭雁龄脸“腾”地红起来,半晌,说道:“因为别的原因。与这没有关系。真的。”她尽力表达诚恳,可是,她的神色却一时无法恢复正常,这神色给大伙一个提示,她看上去就是要找的家贼。白大妈见状,不再问下去,心里却有莫大的成见。
真正家贼其实是白俊杰。那天发现谭雁龄席垫下藏掖一百块钱,白俊杰本想拿走,不想谭雁龄突然到家,并且发现他不轨行径。谭雁龄近来的蔑视让白俊杰很不痛快,白俊杰一心给谭雁龄找双小鞋穿,就拿走母亲的钱,巧妙地完成一招借刀杀人。白俊杰幸灾乐祸,在外头与一些狐朋狗友混些时光,口袋很快空空如也。
谭雁龄越是冷眼白俊杰就越想接近,谭雁龄心遂所愿考取唐州重点高中,这让白俊杰感觉到空前压力,眼看着一只雏雉羽毛日益光彩夺目,随时随地说飞就飞,白俊杰终于端平邪恶的枪管。白美妙放暑假一直待在家里看电视,毫无疑问是一道障碍,这天,白俊杰买来两张电影票,说是请白美妙看电影,走到半路,白俊杰假装闹肚子,适巧,白美妙遇到一位同学,白俊杰顺水推舟,将他的那张电影票让给白美妙的同学,白美妙非常高兴,而白俊杰也暗自叫绝。白俊杰回到家,悄悄打开院门锁,进家后又悄悄将门闩好。自从接到录取通知书以后,谭雁龄连续睡好几个午觉,的确,她太累了,身心疲惫。白俊杰兄妹俩去看电影让谭雁龄放松了警惕,刚才她起床去小解,回来竟然忘记销房门的插销,这就给白俊杰留下可乘之机。谭雁龄侧卧身子还在熟睡,脸朝山墙,臀部微翘着朝外拖着。三伏的天气,非常闷热,谭雁龄只穿着裤衩和汗衫,旁边,搁放一把蒲扇。白俊杰蹑手蹑脚,他的脸朝前倾着偷看,这一来,原先朝思暮想的馒头终于如愿以偿地被他看到,确切地说,那尤物更像玉峰,还有玉腿、玉臀。谭雁龄陈旧的内装丝毫没有给她的诱惑打上折扣,白俊杰热血贯顶,全身兴奋,悄悄地脱掉裤子和内裤,然后轻轻扳谭雁龄身子。白俊杰想把谭雁龄的身子摆正,他好将所有的要塞一齐统治,他也的确热血沸腾地压了上去,但只是极短的瞬间,谭雁龄就被惊醒。
北门 第四章(6)
谭雁龄醒的时候白俊杰正试图脱她的内裤。“臭流氓!”等到完全明白怎么一回事,谭雁岭大声叫道,挣扎着将白俊杰推到一边,然后,欠起身,抓起裙褂跳下床就想跑到外边叫人。白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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