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嬛娘添枝加叶的将萧婵身世说了一遍。
&esp;&esp;“老妇挈婴出宫,运智去江陵,交与皇后之严君萧氏抚鞠。”
&esp;&esp;“道路窎远,一望无边,身上无银,只能靠着两脚行万里。一路忙投急趁地南下,遇到归益州的汉中侯。”
&esp;&esp;“汉中侯心肠红通通,见老妇挈婴远行,就手捎上老妇一程。老妇见他良善非常,放下戒备,与之谈心曲,不料一时口滑……”
&esp;&esp;“他得知老妇怀中婴乃是皇后之女,再有那谶语所示,红通通的心肠转成黑漆漆,要挟老妇交出婴儿,否则就要将老妇与婴同送回洛阳。”
&esp;&esp;“洛阳有妖女,归洛阳,不过是入虎口。老妇无可奈何,含泪送出婴儿。”
&esp;&esp;“汉中侯置婴儿于低搭村子生长,周边置兵看守,不容有闲杂人等与之通一语。说好听些是保其天真脾性,难听些且是想让她成为一个小眼薄皮的土包儿,便于日后控摄自如。”
&esp;&esp;“汉中侯欲俟婴儿成长为人妇之龄,自娶为妻。可惜他命樔绝而不长,婴儿未基极,就因暴疾而去。”
&esp;&esp;“时女婴已经二六龄,不谙世事,心智尚稚,但体态婵娟动人,故而唤作阿婵姑娘。”
&esp;&esp;“汉中侯死后,其长子顾少侯掐时从荆州观风归来,他离府虽久,但府中有小耳朵,阿婵身份心中早知。”
&esp;&esp;“顾少侯效父之做法,但阿婵姑娘自幼微恙,微恙随庚齿渐大而成沉疴之疾,至及笄那年,正入恶限,一日咳血数升,摄养三年才瘥,病瘥即成顾少侯小妻。”
&esp;&esp;“阿婵身份不能为外人知,人人都以为她生在乡野人家,身份自然而然地上不得台盘。顾少侯只能收阿婵为小妻。”
&esp;&esp;“阿婵未能应顾氏父子所想,成为一个愣愣怔怔之人,她野惯乡间,又保膺母亲聪慧之性,来到顾府,朝天捣乱,作耗撒沁,一方面逗人喜神,一方面惹人厌烦。”
&esp;&esp;“顾少侯性起不定,一旦有怒有气,并往她身上撒。阿婵姑娘因害疼而敛起顽皮性。”
&esp;&esp;“半年前,二人缱绻忘了避妊,阿婵肚中结胎珠。谶语所示,无非两种,一为夫主成九方之主,二是孩儿成九方之主。”
&esp;&esp;“顾少侯恐计划满盘散,血沥沥地逼阿婵姑娘饮药退妊,又命医毁其胞宫。”
&esp;&esp;“阿婵姑娘不堪受辱,趁顾少侯身处江陵,夜里无形遁去,一路由上天指示,来至丞相此处,才堪堪捡回一命。”
&esp;&esp;徐赤屏气凝神地听了片晌,十分诧异,眼张失道地拿过案上的剑,直往萧婵居处去。
&esp;&esp;萧婵远远的就听见脆响的足履声,从门缝隙中窥看,徐赤手中拿剑,气冲冲的往这边来,她心肠一片紧张害怕,忙坐于妆台前轻施脂粉,饰去紧张害怕。
&esp;&esp;徐赤排闼而入,直趋妆台前,捽住萧婵的衣襟向肩胛下一扯。
&esp;&esp;臂上的鳞伤好去了三分。伤痕交错的左臂上果真有一道朱砂瘢记。瘢记之状形似一朵花儿,但因有剺伤,一朵花儿中截成两半。
&esp;&esp;徐赤重新打量萧婵,眉目脸庞,果真与萧皇后容貌有几分相似,都是十相具足的人儿。
&esp;&esp;他当年是一介小臣子,进宫次数寥寥无几,只远远见过几回萧皇后,五官轮廓俱模糊视不清,待他进位太尉,萧皇后早已眼光落地一年有余,偶尔到石渠阁里见到景帝亲绘的画像,才知道萧皇后是这副色丝人儿的模样。
&esp;&esp;一晃数十年,画像里的人形日渐模糊,三年前听闻萧皇后生有两婴,一龙一凤。凤出宫,落民间。他怕谶语响应,于是大动干戈地寻找女婴下落,一连抓了数十位庚齿相符,容貌相似的女子。
&esp;&esp;萧皇后到底生何模样,徐赤只记得一个大概,轮眼看去这些女子生的都是粉脸生春,眉梢含露的波俏状。
&esp;&esp;他让洛阳老宫人来分辨。
&esp;&esp;老宫人轮眼看去,有摇首称不像的,有摇首称像的。急得无计可施时,长秋宫唯一幸存的疯癫宫人道出女婴臂上,有一朵漂亮的花儿。且做是朱砂瘢记,通俗些来说,就是形似花儿的胎记。
&esp;&esp;这些女子皆无此瘢记,又寻了好长一段时日也没个风声,他三智五猜,猜这个婴儿早已死去。
&esp;&esp;“丞相为何这般对贱妇?”萧婵泪眼婆娑,强拉硬扯,把被扯落的衣裳扯到肩头,气得双足乱跺地板。
&esp;&esp;徐赤撮己颌,剔抽秃揣地觑定萧婵,心里又在活络:玉玺与人皆在本相手中,苟冒权势,称孤道寡,有何人敢在背脊訾议?
&esp;&esp;这般想着,活络的心定下来,他对萧婵笑道:“汝可知自己是何等身份?”
&esp;&esp;萧婵纤手扯住衣襟,滴羞蹀躞的身子缩做一团,搭撒着抹了丹粉的眼皮,做着害怕的形状,喉中重声道:“吾只是任人宰割玩弄的贱妇罢了,丞相问此话,就好似问秦楼中的粉头,用何手段为生。丞相著甚来由这般问,这可是直勾勾地填扎人心。”
&esp;&esp;话说讫,眼泪再流,哭得一张嘴儿连吼是吼。
&esp;&esp;两排黑刷刷的睫毛异常颤动,施着丹粉的眼皮忽掀忽垂,徐赤被萧婵连珠般的话噎住喉咙,他不尴不尬地笑道:“本相不过随口一句问话,汝为何这般多想?”
&esp;&esp;细察徐赤辞色,萧婵心里有了底,徐赤不想杀她,甚至要借着谶语助自己一力。
&esp;&esp;售计成功,她故意露出手腕上的伤痕,轻声道:“贱妇受夫凌辱三年,自知身份卑卑,但妄想求生,故而出逃,本以为成功躲了雷公,没想到又遇到霹雳。丞相方才之举,可好让贱妇心寒。”
&esp;&esp;徐赤张了张嘴,萧婵只是哭,并没有行浊志的念头,最终没和她一般较正,随口宽慰了几句,带着她一齐到大堂去。
&esp;&esp;嬛娘隔夜担隔夜忧,在大堂里急得没了运智,只能游回磨转,心香一瓣地祷告。万一好歹徐赤真把萧婵给杀了,她就要面覆白布去黄泉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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