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同她曾临摹过的模样有了很大差别,可她仍旧能轻而易举地写出来。
一个“允”字。
脸颊隐隐有些烫,桓玉不清楚自己面上是否和笔下的字成了同样颜色。两辈子她都因寿命没想过权势这种东西,可当权势落在手上时,她竟有怦然心动之感。
在这样一个女子注定触碰不到权势的世间,她怎能不因此而心动?
这意味着她可以做更多事,甚至可以做出更多改变,让这世间更接近那个更好、自己也更熟悉的模样。
可短暂的心动过后涌起的是不安与担忧。桓玉轻叹了口气,正色问道:“我能问问您为何会有如此想法么?”
他已将她看透了**分,而她仍不知晓他怎么会长成这样一个人。
深秋寒凉的风卷起车帘透入骨髓,于是谢衍忆起了十余年前的秋日。
彼时他还是个瘦弱少年,在夜间用计救出了被突厥围困的伯父——镇北王。回到营地时镇北王对着亮起的天光,接过镇北王妃烧热的酒,问他:“你知道秦访晴到底是怎么死的么?”
桓玉道:“不是很清楚。”
谢衍也听到自己青涩迟疑的嗓音:“不甚明了。”
于是镇北王抹去唇边的酒业,说起与妻子以及自己并肩过的故人。
当年秦访晴随裴太傅北上后很快分别,束发混进了流民军里。长江以南大卫王朝苦苦支撑,长江以北已是民不聊生,突厥侵略,群雄逐鹿,如今的皇族谢氏便是陇右最强盛的一支。
秦访晴在金陵时能凭自己将一个大族旁支闹得天翻地覆,自然不是个脓包。她并未刻意掩盖女子身份,凭一身怪力来一个骚扰的便打一个,来两个就打一双。北方当时全凭拳头说话,数月后她竟混成了一队流民军的老大,还招了不少仰慕她风姿的女兵。
如今的镇北王妃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流民军走的是打家劫舍的路子,她总觉不妥当,于是决意带人前往陇右投奔打突厥最猛的谢家,中途还不知从哪儿得了一柄宝剑,也就是悯生。
谢家当时当家的是镇北王与先帝的父亲,后被先帝追封为始祖的谢太公。谢太公自然不会抗拒投奔的流民军,不过并不肯让秦访晴一个女人带兵,不过又拗不过她以及其他女兵,于是便打发她们一道去做阵前小卒,还特意吩咐不准因为她们是女人便在练兵时放水。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只是这个他们看不起的“杀猪女”一生传奇的开始。
“一开始我们都看不起她,她和其他女兵比起来太泼辣太桀骜,我们总喊她‘杀猪女’。”镇北王追忆道,“可后来她可怕的战功让我们不敢不正视她……我们心里都明白,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在赢得我们赞赏时已经做到了比与她有同等声名的男人多上数倍的事。”
镇北王妃插话道:“我们这些女人总爱说如果访晴生成个自幼习武的男儿,肯定是下一个冠军侯。不过我们也暗自庆幸她生成了女儿身……倘若没有她,世人怎么会正眼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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