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温煦的张氏心生恼恨。这可真是升米恩斗米仇。论理,老公爷下世之日,这府里一切都跟二房没关系了。看来时这些年日子过的忒舒服了,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张氏原本是个厚道人,对李纨这个苦命人尤其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如今看来痴人不说,乖人不知。不把话意挑明了,有些人是永远不会明白了。
张氏虽则心生怒意,话语却是一如既往平静无波:“唉,前几日听了些闲话,有几位夫人悄悄言与我,说是有人私底下嚼舌,说是荣府二房没了当家主母,混不成个样子。又有人谣传,说是荣府有人欺凌孤儿寡母。我原本还跟她们解释说,这肯定是哪个别有居心者胡说八道,是谣言,是笑话,不可信。不想侄儿媳妇今日也说此话,如此看来,必定是我这个大伯娘力有不逮,照顾不周,让你们娘儿们受了委屈。”
张氏微微一叹,苦笑道:“也是这话,我毕竟不是你的正经婆婆,又上了年纪,这边子女也多,确是无法全心全意照顾你们。大伯娘这心里真是惭愧啊!”
张氏说着话,眼眸灼灼盯着李纨:“这话别人说了我不信,珠儿媳妇倒是说说,是何人,如何欺凌你们?难道真是奴才们胆大包天,奴大欺主?”
李纨嘴角一丝哂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谁欺凌明摆着呢?
张氏权当眼神不济,声音一日既往的温和,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幸亏侄儿媳妇这番言语,倒是正合了我的心思。”
张氏说着话,脸上笑意越发加深了:“自你婆婆去后,二房没有正经主子,你乃孀居之人,许多事情不好露面,我也是年岁大了,照顾不得许多,也许是该替你们寻摸一个主心骨了。今后你们母子们也好有所依靠。”
张氏话语平静,满脸淡淡笑意,眼风似笑若讽:聪明高傲的李祭酒姑娘,若是你头上压上一个聪明美貌的婆婆,是否更加美满呢?
不过以张氏慈爱,这话只是一闪而过,永远不会言之于口。
李纨一时间尚未理会张氏话里含义,神情茫然无措。凤姐已经笑吟吟臆想翩跹:二叔要续弦么?二房可要兴旺热闹了。
李纨尚在瞠目结舌,大伯娘此刻提我婆婆做什么?
张氏忽然一笑;“我是长辈,自然会替你好好打算,你们母子思慕亲眷抚慰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你这般期望婆婆眷顾,我作为长辈自然疼你,老祖宗必定也会更疼爱你们。”张氏慈爱挥挥手:“你且安心去吧!我必然帮你达成心意。”
张氏言罢朝着凤姐一招手:“老祖宗刚才好念叨,说是凤丫头哪儿去了?你快随我去见老太太罢。”
李纨居所就在荣府花园子之中,她失魂落魄转身。
怒气发泄过了,剩下唯有悔恨,三十万已经是老大一笔银子了,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望尘莫及。自己只要熬到分家单果,这些银子就在囊中了,子子孙孙八辈子也花用不完,如何这般意气用事,为了心口一点不平,跟大房闹僵呢?若是大房反悔起了歪心,自己岂非竹篮打水?
正在五味杂陈,心中亦怒亦忧亦悔亦恨,忽听张氏声音远远传来:“大奶奶,再过三日宝玉成亲,家里办喜事无需你插手,你可以借此机会归宁,回去看看你的老父老母去。而后,你恐怕就不得空了!”
凤姐闻言一笑:“是啊,大嫂子,李府老太太前些日子大祥,听说府里也分家各立门户了,只是不知道你寡母婶娘而今如何呢?”
李纨闻言脚步一顿,面色煞白。
张氏闻言微微皱眉。
凤姐亦步亦趋跟着张氏:“婆婆?”
张氏回头叹息:“为人风帆莫要驰尽。打人不打脸,她是寡母子何许你说?”捏捏凤姐手掌,张氏笑道:“你而今是全福人,要珍惜福分,何必跟她苦命人一般见识?”
凤姐闻言甚是惭愧:“太太教训的是,媳妇孟浪了!”
张氏摆手:“知道你是个爽朗人儿,今后注意,去吧,哄哄老太太去,今日被你大嫂子一闹,又该不痛快了。”
回头却说李纨,凤姐嘴里所谓婶娘,就是李纹母亲,也跟李纨一样是寡母子,娘家分家李纨知道,父亲是李家支柱,二叔辞世,三叔庶子,分家之事李纨知之甚详,三叔不过一座宅子一千两银子就分出去单过了。二婶娘家就更加简单了,父亲不过给李纹姐妹三十六台妆奁,婶娘则是每月领一份月例,四季衣衫了事。二婶娘想要过继三叔儿子养老,父亲没允许。
李纨浑身一个寒战,凤丫头说着话什么意思?难道暗示要跟对待婶娘一般对待自己,让自己月月领钱,剥夺家财?
大伯娘说什么呢?自己归宁?父亲早说了让自己守节做节妇,不许在上娘家门,有事只需兰儿过府问候,自己如何归宁呢?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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