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道:“老太太说了,媚人姐姐死了,虽不与主人相干,终究死在府里,所以,你不能再留在府里伺候了,不过,二姑娘说了,会替你们一家子脱籍,再赏赐你们本钱银子,或是经商,或是卖地,总够你们一家三口活命就是了。”
可人顿时咬牙:“人都死了,要钱做什么!”
晴雯死拉着冲动可人:“我知道姐姐会这般说,可是,姐姐你要知道,媚人姐姐死在袭人跟宝姑娘手里,与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不相干,且二姑娘力主替你报了仇,又勒逼着宝二爷不许她替袭人说话。所以,你的仇人是宝姑娘跟袭人,不与府里人相干,做人要恩怨分明,我们二姑娘可是好意啊!”
可人一指头戳在晴雯头上:“哟,那年我们守了你三天三夜,你病好了说是终身报答我们,如今又转了码头了?”
晴雯急道:“我依旧终身报答姐姐,只是你不知道二姑娘待我好,你与媚人姐姐灾祸焉知不是口舌太锋利,招了嫉恨。先时,我也是这般跟他针尖对麦芒,简直宝二爷曾经口无遮掩,那个花狗子就恨上我,我们姑娘狠狠教训了我,细细与我说道理,我才学者敛了锋芒。姑娘又吩咐绣橘姐姐压制袭人,叫她不敢动我。否则,我大约也。。。。。。”
晴雯没有说出最后两个伤心字儿,却仰起头:“做人要有义气,我做人有骨气,我也得报答我们姑娘,忠心耿耿服侍姑娘一辈子。”
可人一揉晴雯额头:“知道了,开玩笑呢,当真做什么!”起身抿抿头发:“带我去瞧瞧我们袭人妹妹去。”
晴雯一笑:“何须带路呢,你到后院去听听就知道了。”紧着一拉可人摁在床上:“只是你如今不能擅自走动,否则变成瘸子别怨人,要知道这墨玉续骨膏来之不易。”
九月底,可人可以扶着拐杖走动。
媚人的爹娘被找了上来,告诉她们,女儿媚人感染风寒没熬住去了。
张氏做主赏了她们夫妻四十两银子,并在后街給她们分了一座小院子住着。
凤姐意思,想将他们两口子调上京来,一个做了门房,一个做了贾母替贾母浆洗衣衫。总比他两个种菜轻松些。
只是媚人死了,可人不能再留在宝玉身边伺候。
贾母深谋远虑,以为可人一家虽然可怜,只是这样的人不能再留在府里伺候,否则祸患无穷。
可人性子刚烈,这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她姐妹受了冤屈,只怕不能用强。凤姐提议让迎春处理,迎春一向亲和,深得丫头们敬爱。不比凤姐以凶悍霸道出名。
迎春一早让晴雯对可人春风化雨,这番召见可人,可人初时毛躁与愤怒已经收缩收敛,再不是当初哭喊咆哮,能够平静与人答对了。
见了迎春,可人一切正常,俯身请安,一丝不苟。
迎春便询问了当日到底为了何事跟宝钗袭人起了龌龊。
可人告知迎春,自己与袭人之间,并非一日之祸,乃是她们姐妹一早跟袭人结了怨。
迎春追问因何结怨。
可人言道,一为宝玉胡乱赏赐金银贵重器皿,被姐妹们以太太要对账单为由拒绝,告诉袭人想要拿走古董瓷器,必须先回了太太或是老太太才成。二是她们姐妹分别碰见了袭人夜半爬上宝玉床上,言语之间不免轻视讥笑。
八月十五那日,宝姑娘夜半而来,陪着宝玉睡觉,她们姐妹根本不知,只当又是袭人在弄鬼,心中羞愧,姐妹隔着门刺了几句,意在点醒她收敛些。却不料中了袭人埋伏,他她故意不明说宝姑娘也在,只是一味言语挑唆拌嘴。最后当面挑唆,说是媚人可人这分明是故意辱骂宝钗姑娘。
那种龌龊事情,姐妹羞于启齿,便越发被宝钗误会他们恶意中伤,故而嫉恨,拂袖而去。
可人一边诉说,直至痛哭流涕,说早知因此葬送姐姐性命,当初就该拼命揭穿袭人这个荡|妇嘴脸。
迎春扬手制止可人继续哭诉:“我今日问你,你说与我,我相信你的人品,老太太太太奶奶都会相信你,免得瞥在心里冤枉。所有有关之人都受到了处罚,袭人只要不伤她性命,也有你发落,你也算出了气。只是今日这话离了这里就了了,莫再告诉别人,个中厉害关系,你自己知道。”
可人点头言道:“姑娘一时婢子明白,二太太宝二爷是主子,且我姐姐之死跟他们没有关系,我不会嫉恨他们。”
迎春点头:“很好,府里拟定,新年之际要放出一批家奴脱籍从良,太太已经把你一家三口算在份内,府里有安家银子赏赐,你家按规矩可领四份。倘你不乐意,我们在京郊新买了几个小庄子,都是中田,有待耕种养熟,你们可以择其一处,一家同去,我知道你爹爹是种菜好手,我们提拔你父亲做个管事,你辅佐你父亲做个管事姑姑。无论如何,总让你们安居落叶,衣食无忧。”
可人略一思忖,心里想着晴雯的话,又想着自己家中把那个无亲戚依靠投奔,遂仰头问道:“敢问二姑娘,这庄子可是大太太名下田庄还是公中所有?”
迎春一愣:“是我们太太所卖,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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