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说也罢,当时你的志气雄心,早已埋藏。”毕勒格道,“我要杀岱钦的原因,你再明白不过,他阻了你的道路,我便杀他,我要杀郭芙的原因,你也再明白不过,她亦阻了你的道路,我便也要杀她。”
伯颜冷笑道,“真是一个好老师,都替我铺好了道路。”
毕勒格叹息道,“早知你并非一个能让人摆布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选中了你。你今日何必要来。”
“如何能不来,你杀的人是我亲弟,你要杀的人是我最重要的妻子和孩子。”伯颜道,“你们该知道,自从我决定娶阿芙的那天起,就没准备走上那朝堂去,与旁人都是无关的,但若我知道你们原是存了这般的心思,我与阿芙就不会回到西域来。”
“若不是这个女人的出现,你自然会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毕勒格道,“如今我也很后悔,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中原。”
伯颜眼神渐渐冷厉,“如今呢,我来了,老师你又准备做什么呢?”
毕勒格道,“自然还是杀她。”
郭芙脸色一变。
毕勒格道,“伯颜是我自小带大的弟子,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若死了,他伤心失意,又或恨我入骨,但从此心无牵挂,他若想复仇,却非那么容易。在他心中,我虽只是他师,却远比这有着更重要的意义。伯颜一身的武功智谋都是我所授,虽可能自此颓废下去,但也有可能会被我说服,成为一个冷厉一些的能臣。”
“伯颜,我如今残躯老迈,就算你将来恨我入骨,我却仍要杀了她的。”
伯颜从郭芙手中接过阿穆尔,郭芙自将清勒格抱紧,他牵着郭芙的手道,“老师,只怕要让你失望了,今日我一家人皆在此处,就算拼却了性命,也是要保全妻子安全,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又是何大丈夫所为?”
毕勒格微笑道,“我自是知道你不会让我杀她,但是伯颜,我自小便教你,匹夫之勇,何以谓之勇?”
伯颜脸色一变,只因听到“嗒嗒”马蹄声起,他转过头去一看,便见一纵数十人往此而来,“阿芙,走!”他忙对郭芙道。
毕勒格叹息道,“伯颜,你还是要同我动手了么?”
伯颜脸色坚毅,“不错!”他一声呼哨,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跑来一匹马,“阿芙,快走!”
郭芙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只在自己,是以毫不迟疑,一跃而起,落在那马背上,她高声道,“伯颜,我今日且带清勒格走,他日也必能带你同阿穆尔走!”
伯颜纵声大笑道,“阿芙,你当你的丈夫是如此无用之人么!你若出事,我将这朝廷搅得天翻地覆又如何!”
郭芙一扬马鞭,大声笑道,“你我夫妻又岂是任人鱼肉的无用之人!”马已去的远,她的心中怒火却燃烧起来,不为其他,她与伯颜自问在这世间并非软弱无能之人,但偏生这些人逼人太甚!
身后雅利安弯弓拉弦,一箭射来!极厉、极肃杀,极暴烈!
但总会有另一支铁箭磕飞她的来箭,这回连毕勒格都微微色变,“这位小朋友竟然比雅利安还高上一个境界,这箭技之术,天下无人能比得上他!”
雅利安微微蹙起眉来,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无邪,她甜美地笑起来,似是有些高兴,“老师,我终于找到一个比我还厉害的人了。莫丽姐姐说,女孩子就该嫁给比自己更厉害的人,我是不是该嫁给他?”
毕勒格闻言一愕,手上一缓,竟是被伯颜攻了一招,险些受伤,他眸光一闪,一指逼退伯颜,神情已经有些无奈。
伯颜已是趁机一跃而走,去阻那些超郭芙追去的马上之人了!他手中石块疾飞而出,打中最后一人的后背,那人吐出一口血来从马上摔落,伯颜足尖轻点,便似一只疾飞的鹰,朝那匹马掠去!
毕勒格脸色一变,身形一动,速度比伯颜只快上些许罢了,伯颜自练了九阴真经之后,内功大进,已是今非昔比,连毕勒格也不是那么容易拦得住他,但毕勒格毕竟武功太高,他袖中飞出一条长索,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竟是缠上了伯颜脚腕,他一拉伯颜便摔落在地!
伯颜为了不摔到怀中阿穆尔,背部落地,狠狠磕在草地之上,那条被缠住脚腕的腿麻痹不已,丝毫不能动弹。
他站起身来,勉力站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过头去微笑道,“好罢,我不追了,但我相信即便他们追去了,也是奈何不了阿芙的。她是我的妻子,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便是她。”
毕勒格看着他暮色中温柔却又透着森寒的眸光,不知为何也是打了个冷战,似乎这草原上夜的凄寒已经渐渐开始蔓延。
他眯着眼看着那些骑着马追去的方向,忽然开始涌起复杂的情绪,若是那个女子真的出了事,他真的能劝住伯颜么,似是第一次,他没有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原本伯颜的出现,已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马蹄声起,来者却是忽必烈,只见他极恼怒地跳下马来道,“伯颜,你太不识好歹——”
伯颜只安静地看向他,一双眸子幽深无底,面无表情。
忽必烈看了一眼毕勒格,清了清喉咙道,“罢了罢了,伯颜,男子就该成就一番大事业,怎可为感情所牵绊?”
“所以就可舍弃兄弟妻儿?”伯颜讥讽道,“如此事情我是做不来的,你们就不怕我就此去投靠阿里不哥?”
忽必烈脸色一变,那阿里不哥是他的亲哥哥,却从来与他不和,相互之间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毕勒格道,“阿里不哥生性残暴,以伯颜你的性情,何必说这些丧气话。”他看了一眼仍在大哭不止的阿穆尔,叹气道,“罢了,我们先回忽牙思去吧,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该再站在这里吹凉风了。”
伯颜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冷声道,“若非你们,他早就随着他母亲回到家中去了,又何必来作什么好心。”言罢他便自拖着腿一步一步走向岱钦的尸体,将他背在背上,转过身朝忽牙思的方向走去,忽必烈几次请他上马他皆默然不语。
天渐渐黑透,追去的骑士无人返还,草原上的夜空布满星辰,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夜风却寒冷彻骨。伯颜已将外衣脱下裹在阿穆尔的身上,他似是哭累了,已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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