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地平躺在山坡上,一些苍白而突兀的石头无规律地从地下钻出来,他们立在那里好像什么人的刻意安排。
山姆把眼睛眯缝起来,他都有点不相信眼前看见的这一切。云时时地挡住了月亮,月光也就一阵阵地显出朦胧来。但山姆还是能够看清楚月亮的轮廓。一阵寒流沿着他脊背从下面窜上来。他们一群人正站在坟场的边上!
人都往山姆这边聚拢来,他们也看见了山姆看见的。
“我简直不相信,”贝克轻轻地说道。
本从汽车的那边向他们喊:“请帮我把这些箱子搬下来。我们得把箱子弄进屋里去。”大伙只是转身面对着他,一言不发。
本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大家的意思,却说:“你们得在这里呆上半个月哩。直到有人来接你们。这些食品足够三个星期了。大家赞美上帝吧,你们还有一个火炉哩,虽然旧一点,但挺好使的。屋里有帆布吊床,还有厨房,山坡那一侧有干净的溪水。需要的一切你们都有了,这里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他一边说一边还咯咯地笑着,“这可是一个挺招人注意的隐蔽所,人们想不到这儿会发现什么的。”
山姆大家的眼睛四处搜寻,一边问:“隐蔽所在哪里?”
“真是开玩笑,”贝克却说,“我们不就是在墓地里吗?”
“什么?”本问道,注意到这帮人的眼光所停留的地方,他笑了。这可是快活而由衷的笑。“可不嘛,”本说道。算是结束了他要说的话。“你们要呆的地方在那边,”他的手往树林的方向指过去。他掏出一个电筒,光柱往他们后边的射过去。在树林边上有一幢小小的建筑物,好像有一半在土里面,半隐在昏暗当中。但这并未解决大伙的疑问,他便说:“唔,你们马上就会看见了。先帮我把箱子都搬过去吧。”
大伙跟在本的后面,每人抱着一个纸箱子,顺着通往树林的道往前走。走得近了一些,借助本手里的电筒光,大家终于看清了先前还很朦胧的那房子。这是一幢破旧的大房子,窗子很高很大,油漆已经脱落了的朽木处处暴露出来,屋顶上盖着树叶和茂密的松针,前门的上方歪歪斜斜地还坚有一个十字架。
“教堂,”路加说道。
“你们看清了吧,”本说,“有谁还会在一座教堂里来找基督徒呢?”
“太奇特了,”彼得自言自语地说,大家都踏上了那已经损坏了的教堂台阶,走进屋去。他们走进去的那地方先前应该是叫厨房。
“哇,”走在前面的提摩太大叫一声,回头便跑,但他的母亲一把拉住了他。他还在不停的喊叫。
“这可不是好事,”贝克说道,那样子挺认真的,“你不会真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从现在起这可是你们的家哩。”本回答他说。
“不,我可不想在这里住下来,”贝克说。
“随你的便吧,”本说道,“你反正不可能再同我一起回去了。”
“为什么不能?”
“你已经知道了大伙现在的藏身之处。如果你再回去,又被抓住时,你就会说出这地方来。”
贝克把手叉在腰上,有点傲慢地说,“我要走你可管不着。”
“我是管不着,”本回答他,“可我如果是他们——”他指一指周围的人,“我会希望你不要走开的好。”
贝克不安地看一眼周围的人,便不再吭气了。
山姆意识到他的倒霉这回是注定的了。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跟这几个人拴在一块了,于是他觉得有点翻胃。这伙人现在说不上谁能信任谁,可他们还是都得呆在一起,在今后的差不多半个月内,都得在这荒山野岭上的旧教堂中共同生活。理论上说,那将大家联系在一起的只能是他们共同的信念了。可是,仅凭这点就够了么?意识到自己的现实状况,山姆觉得从脚到头一股凉气窜上来。这毕竟不是远足郊游,也不是打猎寻乐。它的后果决定着每个人一生的归宿。
等卸完了东西,山姆感到有些绝望了。他呆呆地看着本与大家告别,祝大伙得到上帝的恩典。然后本爬上驾驶座,将车发动起来了。
现在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第五章
威廉庆幸自己和斯奈特并未马上返回特种部队总部去。按原计划,他们是应该马上回头的。他与自己的上司不同,他喜欢这附近的农村社区,这里有开阔的原野和无尽的树林。要回到家里,一切都会不同,那里只有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人呆在里面会生出幽闭症的恐惧来。他一年到头都是这样,跟随着斯奈特到处追捕人,一个城镇一个城镇地搜索反叛分子的头目,查寻那些成摞的文件。因而现在的日子对他说来简直就是在度假了。
斯奈特呢,看上去焦躁不安。好像给什么人惹恼了。他之所以不肯走,是因为他相信那被追捕的猎物井未走远,他一定就藏在这附近的什么地方。他简直可以肯定,不到两天就会有眼线来报告,指出这人的行踪。这天上午10点钟。他们接到报告,说逃亡的人被发现在一个废弃的大楼里,那地方靠近一个以往的铁路仓库,就在坦勒维尔小镇附近。
不到11点,斯奈特和威廉便召集了附近的突击小组,他们都是坦勒维尔地方的警察。斯奈特对他们作了极简短的训示,要求他们不要有任何疏忽,否则他只能理解这是帮助反叛分子的一种颠覆行动。换句话说,谁要是搞砸了这次行动,他就去蹲感化中心好了。“我要的是活人。打死了他,你们就自己先去死好了。现在,出发。”
威廉听上司的训话,心里有点懊丧。才过了三天,他的头儿“对这些乡下佬的无能”已经忍无可忍了。他说话时已经不再使用外交辞令,拳头攥得紧紧的,露出了他的决心和狠劲。11点47分,部队包围了那幢大楼。50余名警察缩小包围圈,慢慢靠拢大楼。斯奈特和威廉是乘警车过来的。其余的人多半骑摩托车,其实,只要能把这帮人都赶到这里来,就是让他们乘坦克来,斯奈特也不在乎的。现在头上就有一架直升飞机在盘旋。看上去这已经是一场规模不小的军事演习了。坦勒维尔地方的三百多居民,脸都贴在窗玻璃上,瞪大了眼睛,嘴都惊愕地张得老大。威廉心里想,这下子,这地方的居民们在今后的一个星期内,不愁没有话题了。
斯奈特死命地一踩车问,然后跳下车来。车停在一幢废弃了的旧旅馆前面。差不多靠在那高大的、湿漉漉的台阶旁。这地方以往好像个颇豪华的去处,叫什么帝国饭店之类。警察们在饭店门口站好自己的位置,斯奈特从他们中间穿过,向那老房子的大门走去。楼里面一些军人正拿着十字镐和撬棍在四处破坏,凡有铰链的地方都要撬开,说得文雅一点,算是把大楼分解开来。
“不要留下可以躲藏的地方,不要让他给逃了,”斯奈特嚷着下令,因为声音太大,显得有点嘶哑。这老房子里到处是动物死尸和粪便的异味。
威廉递给斯奈特一杯咖啡。两人在以前的前堂柜台前倚着,“我希望你的眼线不至于不明白他说的话吧。”
“比利干这行有十年了。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他应该知道,如果说瞎话会有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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