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命运对我很不公平。
我与普通人不一样,当别人都回忆起自己的小时候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的记忆只停留在十岁那年。
那个晚上,我睡了一觉醒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屋里很黑,肚子很饿,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脑子是空白一片,只知道饿,想吃东西,便光着脚下了床。
一直到走出院子,我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脑子真的是空的,我用力的捶着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站在院子外边,听见前边很吵,吹吹打打的,还有人哭,隐隐约约有人声音和灯光,便准备往那边去。
路过一座院子的时候,有个端着茶的姐姐,看见我竟然把茶直接丢了,大叫一声:鬼啊。
我连忙和她说,我不是鬼,我是人,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想不起来,等想到了再告诉她。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一直不敢相信,直到轻轻的摸了摸我,我知道她在确定我有没有体温,是不是真的是人,觉得真好笑。等确定我是人的时候,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里有了泪光。然后她把我带进了院子,带到了另一个姐姐的身边。那姐姐和她一样的表情,等摸过我后,才又流了眼泪,我很莫名其妙。
我的记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在那里吃得很饱。那个姐姐待我很好,温柔的看着我,给我拿了很多好吃的,还一边不停的抹眼泪。我问她我是谁,她却摇摇头不肯说,直到爷爷把我领走。
那几天我一直呆在那个后院,爷爷不许我再踏出那院子半步,我头一次遇见的姐姐每天给我送吃的,我问她,她却不再说。远处很热闹,但是他们都不让我去看。直到我走的那天,天没亮,我是睡着被爷爷抱上车的,等我醒的时候,我就看见后边有个女人骑着马追着马车跑,一边追一边哭。我扒在车窗后边看着她,觉得她很可怜,她一直追着我们的马车,一直在哭,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是我觉得心里很疼,也跟着哭,我问爷爷她是谁,为什么追我们。爷爷也红了眼圈,说不认识。
就那样,我跟着爷爷来到了江宁,那个女人渐渐也不再记得长什么样子。
我念了私塾,结交了许多朋友后,我才知道,别人有父亲母亲,而我没有,除了爷爷,我没有任何亲人。我问过很多次爷爷,爷爷都说,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
爷爷一直教导我,要好好读书,明事理,但是有一次早上,我看见他在院子里练武,惊呆了。我常听城里的说书先生说英雄好汉的故事,我可以肯定所有的英雄好汉都比不上爷爷的功夫高。于是我便缠着他教,他犹豫了一下,只答应教我简单的防身术,却不肯教我真正的功夫,任我怎么求他都不教,我说得多了,他便生气的凶我,说不教就是不教。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不想让他生气,便不再提了,但是自己心里痒痒的,真的很想学功夫。
有一次爷爷说,他要回老家几天办点事,让我一个人在家乖乖的。他走的那天晚上,我突然被人从梦中叫醒,我一看,是个老尼姑,年纪和爷爷一样大。她问我是不是很想学功夫,我说是的,她说她可以教我,但是必须向爷爷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了学功夫,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因为她对我很好,不像是害我。
就这样,我开始跟着她学功夫,她轻功真的很好,每次来去无声,连爷爷这样的高手竟然都没有发现,她每天晚上都来接我去城外的庙里学功夫,天亮再送我回来。到后来,我的轻功也不错了,但能自己去了。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的功夫已经非常不错了,师父说我这样的功夫在江湖上已经可以有立足之地,普通人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没有机会去闯江湖,爷爷一心希望我从文,逼我念很多书。就这样,我一边做着书生,一边做着自己的侠客梦。
我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女人,穿得十分宝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去客厅的时候,她正与爷爷说着什么,她一见我,竟然扑过来抱着我亲,红红的嘴唇亲了我一脸,我极不好意思,想推却推不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一时间骇得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爷爷微笑着说:这是你的娘娘, 刚从京城来,以后你就和她出去住吧。
我很激动,我一直以为除了爷爷,我没有别的亲人,但是我还有一个娘娘,虽然她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人的性格是这样,还是很可爱的。除了喜欢敲我的头以外。
就这样,我和娘娘去外边的房子里住了,爷爷身体不好,我每隔三天就回去看他,给他汇报功课。
我常常问娘娘,我的父母是谁。娘娘都笑嘻嘻的说:你没有父母。
我说不可能,是人都有父母,都是爹生妈养的,我为什么没有?
娘娘照样不正经的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或是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自然不信,但是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说,问极了,她就该扑上来敲我的头,很凶的样子,要么就哭天喊地的抹眼泪说我不孝,想“抛弃”她,却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我拿她无可奈何,渐渐的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有一次习完武后,师父突然问我:你愿不愿意加入天地会?
我知道天地会是反清复明的。这些年,师父在教我习武的同时,一直有和我说当年清兵入关,霸占了汉人的江山,还杀汉人的事,也常听当地老人说起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我曾问过爷爷,像满人这样,我们天下的汉人是不是都应该起身反抗,光复大明?
爷爷的神情很复杂,他说:谁主天下,其实都一样,关键是看老百姓过得如何,比起大明崇祯年间,现在天下的老百姓好过多了。
我点点头说:且不论满人对汉人怎么样,康熙对天下还是有功的,他的确是个英明的好皇帝。
爷爷点点头说:你能这样想就好,有些事情,谁对谁错,说不清楚,百年之后,自有人评说。
师父让我加入天地会,我很想和爷爷商量一下,但是近来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怕他伤神,我便没有说,只好回去问娘娘:娘娘,你知道天地会么?
娘娘从塌上一跳起来:天地会?真的有?在哪里?
我跟她说我想入天地会,还怕她不同意,没想到她一口答应,还极力赞成我去,还笑嘻嘻的摸着我的头说:小宝啊,你不入天地会真的可惜啦,一定要当个香主回来哦。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也觉得很兴奋,虽然闯不成江湖,但是可以加入天地会,与英雄豪杰一起做一番事业,说不定真的可以反清复明,名垂青史,可比当一介书生强多了。
就这样,我入了天地会,陈总舵主很重视我,亲自教我了一套功夫,还让我跟着老堂主做任务,对我赞赏有加。
不到三年,我便做了青木堂堂主。有一次,总舵主亲自给我分配任务,我知道,我做了堂主的第一个任务一定是件重要的事,不然总舵主不会这么慎重,让我在先帝面前起誓,说一定会完成任务。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教给我的任务是让我去刺杀康熙。我说:不管满人对汉人如何,康熙是个好皇帝,自古少有,他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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