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矛盾的,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生生憋了回去。高长恭凝思的侧脸格外美好,甚至于我都不愿打扰他,于是便静静看着他不语,直到他察觉,我才即刻调开视线。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却把我难住了:“你说,如若天下之君臣百姓皆得过且过,不思进取不求上进,这天下会不会就要要乱了……”
这个问题不好说,私以为,导致天下之乱的原因有很多,君主只是一方面。再者,一个君主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也有可能保持的是事态之稳,富贵险中求,安安稳稳才不容易。
我犹豫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将问题抛回去:“现在不乱么?”在历史上多国并存的阶段中,南北朝应该算是比较混乱的时代了。
“很早便乱了,现在不过仍在延续着乱罢了。”
我点头:“嗯。”
他将视线移到远处,又问:“小昀,你说‘乱’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诚恳地摇头:“不知道!不过都说,乱世出英雄!”
七国争霸,出了始皇;楚汉争霸,出了项羽;南北朝分据,出了隋文帝;唐末的赵匡胤,元末的朱元璋……时势造英雄!而天下之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必然规律,那些顺应天理,造时势的更是英雄。
他笑着,眼角微微挑起,盈盈的月光溢满眼眸:“其实,乱世也会出奸臣。周国如此,陈国如此,齐国……亦如此。”
不知他的思维为何有跳到这里,我只得继续配合:“那你是英雄呢还是奸佞呢?历来都是英雄不好当,奸佞泽党的却是很容易。”
他挑着眼角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我若说你是英雄,你偏偏要做个奸佞;我若说你是奸佞,你立志做了英雄……这些事情除了你自己别人谁也猜不到预料不到,是什么必然是要看你想做什么!”
突然察觉他看来的目光赫然变得犀利,仿佛是把利剑穿空而来带着赫赫火光,可当我转头仔细打量时,他眼中的色彩依旧是那疏疏朗朗的笑,方才的一切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这厢思量时,他已经话题转到生活了:“前面便是风陵渡,我们乘船走水路。”
“什么?”擎天一霹雳,我惊得差点摔倒,“我们为什么不骑马了啊?”
“走水路速度快,也不需沿途寻找客栈。”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可以加快速度!”我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钱袋后,将它又深藏几分:“乘船是有钱人才选择的吧……我知道你很有钱,可也不好意总让你破费呀!我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他疑惑地看我,复而笑了笑:“今日怎么如此善解人意了?这可不像往日的你……”
“……人都是在进步的好嘛!”转念一想,他这不是在隐晦地指责我不懂事么……“你……你怎么又损我啊!”
他继续笑:“确实有进步。不过,若你觉得不好意,他日你寻得了家人,好生款待我一次就好!”
“……”
我忧伤的看着天空,“寻得家人”多么美好的词,却不知何时才能实现呢,恐怕他的愿望是落空了。人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欠下另一人的人情,总想着以后还,可真到了以后,恐怕是再也换不清了吧。
他揽着我:“那便走吧。”
都说人高马大,站在地上的我刚好可以抱到马脖子,于是我立刻死死抱住二黑:“我们还是骑马吧!你看我才刚刚学会,打铁要趁热,不然以后就忘了!”
“下了船,过了江,我们仍旧会骑马赶赴邺城。”
我泪眼汪汪:“可我舍不得凌云和二黑啊……你把它们丢在这里,荒郊野岭,你于心何忍啊!”
“……会有人将它们带去邺城,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被他夺了缰绳,我抵住他的身子,急得团团转:“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自己不不愿意坐船。
夜风袭来,卷起他的衣袍,迷了我的眼。
他微屈身子,视线恰与我平视,呼吸拂过脸颊。他神色凝然郑重:“小昀,你究竟怎么了?”
我叹口气,事到如此,若是不给他一个能信服得过的借口,恐怕他是不会打消乘船念头的。与其被他拉上船晕得死去活来,倒不如自己招供来得有面子些。松开他被我捏得皱皱巴巴的袖子,我豁出去地大喊:“我晕船!”
他神色莫名的看着我,我想到可能他不能理解“晕船”这两个字的意思,便继续解释给他:“就像水土不服那样,头晕目眩反胃不舒服,提不起精神……”
高长恭依旧是看着我不说话,我突然明白过来,“水土不服”四个字,他应还是无法理解的,我又说:“通俗的来讲,就是我跟船犯冲!”抬眼看他时,他已忍俊不禁,道:“……你勿需解释这些,我懂。”
“……”
“航船上都备有清心明目的药剂,所以你也勿需担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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