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星期天妻的二姐娇萍没回来,要不,还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妻的二姐嘴刁,不知会想出什么花样来折磨我。这一晚上,我都快累散架了,接近十二点了,我还在“快乐的星期天!”里忙碌着。
风波虽然平息下去了,但我在妻的姐妹中形象更让人讨厌了,吃在她们家、住在她们家,还敢拿脸sè给她们看,她们原本对我住在家里就有意见,这一下意见就更大了,她们无法容忍我继续留在家里沾父母的光。但驱逐我又会牵涉到妻,投鼠忌器,碍于妻的面子她们不好当面说什么,但背后嘀嘀咕咕我是知道的。
一天饭后,妻手牵着孩子陪岳父、岳母散步去了,我忙着收拾厨房,三姨姐端着杯子推门进来,先让我从温瓶里倒一杯水给她,她接过杯子靠在门框上,没有离去的意思。我更加小心地洗碗,生怕三姨姐从我洗的碗中挑出什么剌来。
三姨姐和我聊了几句与家务无关的话,她今天的心思好象并不在厨房的卫生工作上。洗完碗,我收拾厨房台面,用抹布清洁碗柜,三姨姐故作关心地问我:“猪弟,说实话,你住在我家里习惯吗?”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嘿、嘿”地对三姨姐傻笑几声。
三姨姐说:“我知道你嘴上不好说,其实心里很明白,家里虽然吃得好,住得也宽畅,还有老的给你带孩子,但你心里并不好受,父母的待遇是国家给的,他们为了新中国的诞生出生入死,住这样的房子受之无愧,而你住在这样的房子就无法心安理得了……再说父母的经济条件允许他们把伙食开得好一点,你们就不行了,按父母的标准每月交伙食费,你们交不起,只能装聋作哑在家里白吃白喝,这样你们就明显地沾了父母的便宜,再好的饭菜吃进嘴里都不香……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沾小便宜的人,xìng格决定你住在我们家并不幸福,甚至于如坐针毡,因此我建议你还是搬出去自己住更好……我知道你们单位分房困难,但你现在有地方住,单位分房是不会考虑你的,你出去租房子住,单位分房时就不得不考虑你是一个租房户……”
我红着脖子无以作答,好一会才答应尽快找房子搬出去住。
我把在外租房住的想法告诉岳父、母,岳父、岳母说什么也不答应。我只好三天两头跑单位行政科,要求分房子,终于,有一天房子分到手了,是很简陋的用来临时安置职工的油毛毡顶土墙房,一室一厨,十户人合用一个自来水龙头,上厕所要到一百多米外的公厕。但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房子,我和满脸不高兴的妻很快就搬进这间简易宿舍里去了,孩子则让岳父、岳母强留在了身边。
至此,我和几个姨夫一样,成了尽职留守人员,星期天大多时候留在自己的家做家务,妻则回去陪伴老人。我不知道,星期天岳父、岳母那里缺少了我这样一个可供姨姐姨妹们使唤、泄愤的角sè,妻和她的姐妹们怎么能习惯得下来?
星移斗转,晃眼十几年就过去了,我和妻都步入了中年。我非常满意自己具有的极强的适应能力,现在,我早就习惯了妻无休无止的无端指责、漫骂,就象炒菜要放油、放盐一样,妻的吵吵骂骂成了我的夫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味品,家里一旦少了妻的漫骂声,反倒觉得屋里冷冷清清,毫无生气,空落得让人不能适应。而且,家里没有了妻的吵骂声,我还要为此多出一份担心来:“妻是不是生病了?”
从岳父、岳母那搬出来独自居住,我和岳父、母的关系并不因“远香近臭”而趋亲密,反随时间推移rì渐僵持,错不在我身上,全在于妻那张令人讨厌的臭嘴。
妻离开父母身边,身上的大小姐脾气非但不减,反在我的一再忍让之下与rì俱盛。妻自幼有说谎、夸大事实的劣习,我身上的优点,在她口里过一遍就成了弱点;我的弱点,经她放大后就成了无可饶恕的罪状。常言说,三遍类虎,妻无休无止地在父母面前告我的刁状,我在二老面前还能在一个好的形象。
不过,除开与岳父母关系僵持这一小点不快之外,总的说来,搬出来自己住,rì子还是十分惬意的,远离了那群仗势欺人的姨姐、姨妹们,对我而言,无疑是身心上的一个大解放。
搬出来居住的十几年中,我们的小家里接连爆出了几件让人高兴的大喜事,足以冲销家庭关系里的任何不愉快,足以把生活上的幸福感倍增到最大化!第一件好事是:经过三年努力,我通过了统计专业自学考试,获得统计专业大专文凭,填写履历表再不用红着脸写初中文化程度了。有了文凭,每月增发十一元的知识分子补贴,这让妻也很高兴,我每月的零化钱因此增发了一元;第二件好事是:我提升为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不但每月的薪水多了,到家里来坐的人也多了,妻在单位上也有人“大姐、大姐”地靠拢套近乎了。看得出来,妻对此很满意,她给我的脸sè比原来要好得多,我的零用钱在原有基础上又加了一元;第三件好事:我参加单位集资建房,分到了一套二室一厅一厨一卫近七十平方米的新房,新房座北朝南,光线充足,前后还有可眺望远景的凉台,我和妻终于能从那间又黑又cháo、老鼠成群的破土墙房里搬出来了。刚分到新房的那几天,高兴得妻一见我就送狂吻,好几天我脸上都糊满妻的鼻涕、臭口水。妻说,我终于如愿住上新房,用不作挤在一间屋里忍受你打呼噜对我睡眠的干挠,更用不作每晚去和老鼠争夺生存空间,终于能让我安安稳稳睡上好觉了;第四件好事是:孩子技校毕业后光荣应征入伍,孩子在他姥爷姥娘百般宠爱的家庭环境里,养成了娇弱、自私、乱化钱、怕苦、怕累的不良习xìng,到纪律严明的部队去煅炼几年,对他的成长更为有利,这是关系孩子前途的大好事,自然也是妻和我的大好事。
分到了新房子,对提升我和妻的生活质量、意义之重大,远超过妻的那几句表述!妻的表述中,只自私地只顾及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其实,与妻同卧一室,我才是最大受害者!多年来,妻老是嫌我睡觉爱打呼噜,一晚上要踹醒我好几回,并多次夜半三更把睡眼惺忪的我踢下床,让我抱一件大衣到沙发上去就寝。即便这样妻次rì起来,还是呵欠连天地责怪我干挠了她的睡眠,让她脸上过早爬上皱纹。妻说:“这过的是什么rì子!”当妻有一天在头上发现了一根白头发,我的rì子就更加难过了,妻指定头上的那根白发、就是我干挠了她的睡眠才出现的。妻无法容忍她的卧榻旁边有一头鼾声如雷的死猪,让我要么坐在沙发上睡觉(人靠在沙发背上坐着睡可不打呼噜),要么卷草席到院子里去露营。我选择了盘脚坐在沙发上养神,但屋里仍鼾声不止,妻的鼾声远比我的更响、更恐怖。
几天坐下来我腰酸背痛,神思恍惚,终于,我让妻折磨病了。妻不得不让我回床上睡觉,但骂我贱人贵命,一点苦都不能吃。妻说,解放前的穷人趴在草堆上都能睡,沙发比草堆不知好了多少倍,我穷苦人出身却不能在柔软的沙发上入睡,养了一个公子哥的贵体。妻做梦都盼着有一套两间卧室的大房子,以便把我隔离到另一间卧室里去。
其实,这些年来,我更渴望与妻分室而眠,妻夜间对我的干挠远胜于我对她的干挠。
妻夜半而起的呼噜声听起来很怪,先是“咔”“咔、“咔”象有人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而后就是“呜——噢”一声鬼哭狼嚎,让人全身抽紧、毛骨悚然。熟睡中一旦让妻的呼噜声惊醒,绝无重新入睡的可能,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痛苦地熬到天明。
再有,妻即便睡着了,也和她白rì里一样霸道,她的标准睡姿是弓背撅臀弯成个大虾状,脚不蹬墙壁就蹬人,常把我蹬到床沿上挂着。与妻同床共枕让我常做恶梦,梦见自己困在万丈悬崖边上险象环生。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却是自己悬乎乎地被挤在床沿上、时刻都有掉下床的危险。
就这样,妻还经常把我从梦中掐醒,说我挤着她了,挤得她很难受。开灯一看,大半张床都让她独霸了,我蜷缩成一团被挤在狭小的床边沿上不说,有时身上还扛着她的两条沉重大腿。
到厂浴室洗澡,衣服一脱,全身布满青紫sè的瘀斑,有好心人嘱咐我,一定要到医院去看一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不是得了血小板减少之类的血液疾病?
我不好意思给人解释,这是妻夜间给我留下的作业。我当然知道,小块瘀斑是妻指头上的功夫,大块瘀斑是妻脚跟上的发力。
但听别人的忠告多了,对瘀斑的成因我也越来越不敢确定,我恳请妻半个月内不对我动狠,看这些瘀斑会不会消失,以便确定要不要到医院就诊。
妻指责我提的是无理要求,说睡梦中谁能控制住自己的意志,假如睡着了我还能决定哪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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