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拓、拓拓……”
夜晚海风中传来的军中木柝声,忽然让灵漪惊醒。
“呀,已经是四更天了。”
只记得自己鼓完一曲《采莲谣》,见醒言睡着,便来替他掖好被角;谁知只不过多端详了两眼,便不知不觉倚在床边睡着。现在听得四更梆响,昨日劳累一天的龙女自责一句,赶紧站起身来,长袖一拂,将帐顶那几颗兀自柔柔放光的夜明珠光辉扫灭,让整个粉鲛帐陷入一片安宁的黑寂。
“时候不早,也该去给醒言准备荒山玉髓羹了。”
心里这般想着,正要出门,灵漪儿却忽听一阵细密的酣睡呼吸声从身后传来。闻声回眸,凝着神目一看,却见那琼肜正像只猫儿一样,蜷在醒言胸前趴着睡着。
“这丫头……也不怕把她哥哥压坏!”
见状灵漪赶紧回身,将酣睡的小丫头轻轻抱起,小心翼翼放到醒言脚边被窝里。
细心处置完这一切,灵漪便悄悄掀起门帘,莲步轻移,去别帐中和那些早起忙碌的丫鬟仙侍一起,给醒言准备可口的早食。等灵漪轻步移出寝帐之时,天光尚早,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抬头望望天空,只见得幽蓝的天幕中星月交辉,一闪一闪,就像在跟她眨眼问好。
“你们也早!”
在人前庄严肃穆的四渎龙女,这时见四下无人,便也向那些闪烁不停的星星扮了个鬼脸,调皮地问了声早。
略过之后那些琐碎小事不提,到了这天上午天光大亮,琼肜便受卧病在床的堂主哥哥所托,将昨日从无支祁那儿缴获的鬼头冰锯刀送给羽灵堂主殷铁崖。
原来无支祁这把利器神兵,灵性古怪,一贯追随强者;昨日自它原来主人被醒言杀死后,便暂时死心塌地随了新主人,在醒言被龙军救回时,也跟着倏然潜来,靠在醒言下榻安歇的龙女寝帐外等了一晚上。等到了这天清早,正当醒言倚在床头,让灵漪一口一口喂食养气培元的玉髓羹时,在外面帐骨上靠了一夜的冰锯刀便挨进帐来,在角落里嗡然作响。
见得这样,醒言才想起这茬。心里琢磨一下,记起那玄灵教的堂主殷铁崖还没趁手兵刃,这把刚得的冰锯刀给他正合适。于是,那个正闲在一旁插不上手的小女娃,便赶忙自告奋勇,一把扛起那口比自己还高的冰锯刀,颠颠跑往门外去。
且不说身后榻上那少年如何担心她会不会摔倒,再说那个正在隐波洲石场中督促妖灵晨练的羽灵堂主,等听明白琼肜来意,顿时便是手足无措激动非常:
“这这、这怎么行——”
捧着远古神灵的利器,感受着那份爽利彻骨的奇寒,殷铁崖一时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殷堂主你就不要客气了!”
第一回充当哥哥信使,小琼肜一脸严肃,挺起胸脯,仰着小脸跟殷铁崖说话:
“殷堂主你收下吧。听哥哥说了,殷堂主惟风最灵,这把冰刀是水属,加起来就是『风生水起』,最是恰宜!”
“是,是是!那是的那是的——”
也不知怎么,虽然琼肜此时的老练只不过是努力装出来的,但一贯沉着稳健的天空之灵却真个气促神沮,惶恐莫名,连回答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正冷汗直冒时,幸好那小女娃已挥手告辞:
“好了殷叔叔,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还没等殷铁崖回答,琼肜便已经转身蹦蹦跳跳跑远了。
“大师姊走好!”
送别的话儿语气虔诚,但说出口时竟不知不觉地放低了声音。
“咦?我这是怎么了?”
直到那个小妹妹的背影转过那座岩石,殷铁崖这才如梦方醒;回想起刚才那种受人威压的感觉,他心中正是惊奇不已。正在这时,他忽听旁边有人高声说话:
“恭喜鹰兄,这下可得了一件神物了!”
殷铁崖闻言转身,见高声道贺之人正是自己老相识,麒灵堂主坤象。这位白虎灵坤象,瞧着他老友额头上还没来得及抹掉的冷汗,哈哈一笑说道:
“鹰老弟,我说吧,那千鸟崖四海堂中,待人最和蔼的,还得数我们的神师大王啊!”
瞧了瞧殷铁崖手中捧着的神兵利器,面如满月的红脸长老乐呵呵说道:
“哈,鹰老弟,这下终于知道奉那少年为主,对我族来说有多大好处了吧?”
“……哼!”
看殷铁崖有些不愉的反应,似乎当初玄灵教内对于奉凡人少年为主,颇有些分歧。此刻似是为了证明自己当初力主的意见有多正确,道行千年的白虎灵望着四下正操练得热火朝天的妖族兽灵,也不看殷铁崖表情,便在那儿语重心长地说道:
“鹰老弟啊,论法力修为,我不一定比你强;但论及眼光,我可比你强得太多。且不说咱族内十位妖巫长老占卜出来的一致结果,就说眼前,昨日那两仗,你看怎么样?妖主奇谋,让我族战士大显身手,一举攻破南海重镇隐波岛;而在白天那场海神水灵的大会战里,又于万军丛中独力杀死远古的神灵无支祁,那是何等的力量与功勋!鹰老弟,其实你也明白,现在不是咱们奉不奉他为妖主的问题,而是别人乐不乐意的问题!还有——”
说到这里,老谋深算的白虎灵却有些迟疑,但想了想,还是继续眼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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