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右舍被惊动,开门探头张望,见到几个军士打扮的男子,身材粗壮,眼露凶光。
在张歆家门前叫门的似乎是他们的首领,见观众露头,愈发激起表演欲,更大声地拍门叫唤,一边还扯出笑脸对邻居们点头致意。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果然不错!先前的流言风波虽然过去,还未完全淡出人们的闲话,这又有位军爷找上门来。北方口音,口呼名字,关系似乎不一般,是张氏北方的亲戚找来了?娘家的?夫家的?还是别的什么人?
街坊邻里,担心的,八卦的,等着看好戏的,都关心。睡着没直接听见动静的,又有一大半被叫了醒来,急赶赶地穿好衣服跑到前面看热闹。
薛伯薛婶也是睡着,被下人叫醒的。他家与张歆亲厚,上上下下觉得不好,替张歆捏把汗的多。
听说情况,薛伯就问老伴:“你可听说过她家有什么当兵的亲戚朋友?”
“应是没有。阿歆刚来是不是给我们看过路引?她家是民籍,做着点生意。好好的,谁家同军户攀亲?我看是那个当兵的,听说阿歆美貌有钱,动了坏心思,欺上门来了。”薛婶直觉敏锐。
薛伯点点头:“军士不奉调,不能随便跑动。若是亲戚朋友,又在临近,总该有些往来走动。招呼也不打,这么突然找上门,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生怕不能坏阿歆名誉似的,不是做亲戚做朋友的样子。”
“哎呀,她家阿婆可巧回乡下去了,连陈四都带了回去。家里只有阿歆带着几个孩子,偏偏遇上这个事,这可怎么办好?”
“别担心,我出去看看。你在家里看着,势头不好,再往同知府看看,能不能搬救兵。”
再过十天,就是阿祥的小儿子百日。阿祥开始做生意有小半年,进山两个多月,势头似乎不错,带信回来说想在山里安个家,问他老婆愿不愿跟他进山。看那意思,倘若女人敢说个不字,他准备在那边另娶一房。
阿祥痛打江华一顿,出了恶气。新生的儿子健康可爱,眉眼五官活脱脱一个小阿祥。可阿祥对妻子的态度并没有重新热乎起来,仍是冷冷淡淡,令那女人心虚没底。
在山里得了范家照应,这边有张歆接收货源,阿祥是个极聪明的,也有经验,生意开展顺利,一上来就挣钱。大家伙都很看好。他媳妇娘家也热络起来,不肯干活的岳母三天两头带些不值钱的东西跑过来看女儿看外孙,一付随时待命要帮忙的样子。
阿祥媳妇刚有点要扬眉吐气的感觉,就被阿祥来了这一手。她爹娘一个劲鼓动她跟着进山。阿祥做老板了,她进山也是做老板娘。熬了这么多年,眼看阿祥要发家,可不能让他另外弄一个女人进门,把钱财都卷了去。泉州这边,一大帮子人,阿祥就算有花花心思,轻易也不敢动作。山里那边,只好她自己去看着。
陈林氏等人跟前,阿祥早打过招呼,因为他媳妇先前的作为,对陈家对孩子不好,他想把家搬到山里去,减低岳家的不良影响,让女人学着懂事。因而,当阿祥媳妇来征求意见寻求帮助,大家一边倒地劝她跟着进山。
事情很快就定下来,阿祥回来给小儿子作百日,然后夫妻两个带着这最小的一起进山,大的两个留在湖西村,托给阿怀夫妻照顾,跟着堂哥堂姐,该学什么学什么。
又要办百日,又要搬家,又要安排留下的两个孩子,头绪就多了。还赶上族里一个长老做寿,另一家娶媳妇。
陈林氏最近两头跑,忙得很。这天一早,带了一车东西又回湖西村了,还带走了陈四和丫头小红。
知道薛伯薛婶热心,把张歆当自家人,陈林氏每次出门都会预先同薛婶打个招呼,请他们看顾着张歆母子一点。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丘八不讲理的多,老百姓大多心里厌恶,也害怕。
薛伯早年行走海上,见过世面,遇过海盗,也是挥过刀,砍过人的,走到门口,先站定冷眼看了一阵,断定这伙人十有**是上门惹事的,暗暗拿定主意,这才陪着笑脸走上前:“这位军爷,这么久没人应门,他家怕是没人在家。军爷贵姓?要不然,留个口信,小人回头转告他家?”
“去,去,去!我们将军的事,轮得着你管?”一个护卫不耐烦地伸手来推。这帮人对着老百姓骄横惯了,今日上门谋算一个寡妇,又叫又拍闹了半天,静悄悄连个应门的人也没有,已是恼火。
为首那人还算知道他们这回是来泉州出差,客场作战,对手又沉得住气,需要收敛着点,一摆手制止手下的粗暴:“我姓陆,现任五品正千户,是张氏的——呵呵,她来泉州就是我送她来的。”
能当将领的,当然比只能当小兵的多点脑子。陆千户很明白自己的目的不是一天就能达成的,要紧的是先把势造出来,再慢慢图谋。张氏家里没动静,邻居看戏不出声,独角戏眼看没法往下唱,好容易有个出头的,让他能接着往下演,自然不能放过。
说他“送”张歆来泉州,也不全是胡扯。当初,张歆得余老夫人允许,搭去松江接官眷的船来泉州。他就是那位负责沿途护送的陆副千户,去年因为点功劳,升了一级,转副为正。
他的驻地礼泉州三百里,却也听说了福寿阁。陆千户在船上就动了心思,挨着余陆两位老夫人,不敢造次,忍痛错过嘴边滑过的一块肥肉,一直念念不忘。他见过张歆天然无雕饰的容貌,在他见过的女人中绝对排上等,还有钱,身边还有个没长成的小美人,一想起来,就心痒难耐,暗吞口水。
他暗地里打听过,得知张歆就是让福寿阁大出名大赚钱的幕后人,简直喜出望外,这女人不光生得美,有钱,还会赚钱,只要把她弄到手——
两个月前,他家里病歪多年的黄脸婆终于断气,陆千户有了足够的把握,志在必得,只苦于军务在身,不能随便跑泉州来,知道张歆有同知府和程家作靠山,不敢打草惊蛇,一直等到有个差事,有了正当机会,才找上门。
他打得好算盘,最好,能纳张歆为妾,毕竟是二婚的寡妇,还带着拖油瓶,身价也就那样了。留着那个正妻诰命,将来还能娶一个对仕途有帮助的女人。如果,张歆靠山够硬,余同知真在乎这个义妹,她家底也够厚,性子又刚烈,实在不能做妾,正妻的位子也可以许给她,先把人和财都弄到手再说。女人,不都想嫁个能萌妻封子的男人?进门就是堂堂五品诰命,不信她能不动心!续弦个寡妇,他是亏了,可想想她女儿再过个几年就是含苞待放的一朵花,也算是个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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