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传来的锯木声打断了尴尬。
朱祁镇抬头看了一眼。
自嘲的笑了笑,“何至于斯?”
朱祁玉没吱声,目光越过堡宗,落在偏殿门口坐着,既不起身也没看向这边的女子,女子坐姿温婉,浑身上下散发着祥和宁静。
她身上有光。
尽管在八年前,她残疾了一只腿,哭瞎了一只眼睛,八年来为了贴补生计,以皇后之尊做针线活计,但这依然遮掩不了她身上的光。
她很满足,而且幸福。
因为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心安,就在身边。
她是钱皇后。
不过也有些讽刺,南宫这八年里,一直陪在堡宗身边的是她,结果堡宗生的七个子女,没一个是她出的。
连年长朱祁镇十二岁的杨氏都生了崇德公主。
也许……是因为她有疾罢。
朱祁玉走入苗圃,在朱祁镇对面坐下,盯着纸上的字,轻声道:“皇弟今日来,只是来看看皇兄,别无他意。”
明确告诉朱祁镇,今日不是来杀你的。
终究是兄弟。
如果到了杀你那一天,我也会送你一程,因为你当年待我不薄,因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但不会当面。
朱祁镇重新提前笔毫,将抄写的帖子最后一句补上,提起宣纸吹了吹墨痕,看着先前笔毫掉落时染上的斑驳,叹了一句,“徒有其华,一污废全篇。”
和人一样。
随手将之扔在地上,如弃敝履。
朱祁玉眼角一紧,“擦不掉的。”
土木堡三个字。
擦得掉?
朱祁镇这才抬起头,看向朱祁玉,脸上浮起笑意,“有酒就好了,严厉的皇祖母不在,咱兄弟俩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喝了。”
朱祁玉眼里浮起温柔。
想起了当年。
当年,皇兄九岁登基,太皇太后张氏虽无垂帘听政之名,但有章国之大权,皇兄时不时的将自己唤至乾清殿,兄弟相处,和谐无间。
也曾偷偷喝酒,也曾一起怒骂帝师严厉。
当然,都有心无胆。
太皇太后张氏太严厉,两兄弟哪敢乱来。
纯属好奇。
比如生了崇德公主的杨氏,就是那时候走入皇兄视线的。
倒是分了个同样姿色的宫女林氏给朱祁玉。
说小弟啊,林氏可以给你,但杨氏是朕的,朕不给,你不能抢,等咱兄弟俩长大了,一人娶一个回被窝,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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