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黑白分明的强烈对比更衬得人不真实。韩辛辰腾出只手将贴在脸颊的发丝剥开,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地揉捏白嫩的耳垂,沉声说道:“你就想得美,莞烟,我还没有和你做过,哪能轻易放过你……”末了转身,朝着门外挑高声音道:“所有的暗卫撤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没了防御,早已虎视眈眈的人总应该现身了吧!可偏偏等到深夜,三天前视死如归、杀气腾腾的人就是一点影子也没有见到。苏莞烟清醒了没一会儿又陷入昏迷,韩辛辰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圈,丹书铁劵一时间竟成了送不出去的烫手芋头。
眼看着天边已经有了一线白光,救命的解药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苏莞烟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韩辛辰暴躁至极,抬脚踹翻摆在屋里的香炉。候在外面的侍婢听到响动才迈进一只脚,就被毫不留情地打发出来。
一直是熬到天大亮,丹书铁劵依旧好端端地躺在锦盒里,苏美人虽是一副垂垂将死的样子,倒也没有像那人说得一般七窍流血,好歹还留着一条性命。
“怎么会这样?”似乎是被人摆了一道,韩辛辰觉察到了些许异样。
相比于第三日,第四日的情况反而要好上许多,不呕吐、不痉挛,苏美人闭着眼睛半死不活地吊着条命。安平一连催促韩辛辰几次,请他马上离开峡关返回锦阳府都被拒绝,他放不下病怏怏的苏莞烟,恐害怕在路上一颠簸如同凌淮陌一般也丢了性命。
苏美人整整昏迷了六个时辰,脸色也越发苍白,皮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比起死人也就多了那么虚弱的一口气。胡子一把的大夫们根本没有空闲坐下喝口水,一个方子、一个方子地去试着解毒。韩辛辰心里燥的很,里屋外屋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能骂谁,好容易忍下气,才匆匆扒了两口晚饭就看见安平顶着小肚子又进了大门。
“本王暂且回不去,你怎么也不回去!”韩辛辰看见他就忍不住揭了桌碗,等不及他说话,便指着安平大骂道:“滚回锦阳府去!再多呆这里一天,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安平整整衣襟,规规正正地跪好,沉声道:“王爷执意留在峡关,老奴这便速回锦阳府。只是锦阳府缺兵少马,一旦受到攻击也是毫无还手之力,请王爷即刻调军队支援。”
豫州一战几乎是倾巢而出,安平虽是不讨喜,但说的的确句句在理。更何况冯锐与陈千里两人闹不和,也着实让他头疼,还不如调开回守,韩辛辰闻言答应的利落,从腰间解下玉佩交给安平,道:“冯锐驻防的松洲是锦阳府的门户,一旦进军偷袭也定要经过此处。安平,本王将信物交托给你,见此玉佩如见我本人,即刻率领冯锐残部向锦阳府方向回防。”
安平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玉佩,肩膀不住地抖动,声音压低带着强烈的无奈:“王爷,老奴能做的也不过如此,您好自为之吧!”
韩辛辰一心都牵挂着病床上的苏美人,安平的诸多情绪他根本没有太在乎,随意地挥挥手便把人打法下去。
目前的局势真是一日糟过一日,秦羽想不明白为什么王爷明知道皇上使了调虎离山的计谋,却又不急着往锦阳府回防。自家舅舅也是,放着锦阳府那么一摊子事儿不管,急急忙忙地也往峡关来凑什么热闹。
安平刚进门就看见秦羽苦着张脸站在院子里发愣,受了一肚子的气正没出发出来,上去不问青红皂白便是一脚:“干什么呢!军队里都没事做吗?”
“我们刚刚换防下来,”秦羽木着脸解释,毕恭毕敬地朝安平施礼道:“舅舅,王爷还是不愿意?”
“嗯!狐狸精!”安平愤愤地瞪大眼睛,骂道:“王爷定是叫这野狐狸迷了心窍!要我说他早死了,倒是好事,只怕是死不了,留着口气也要祸害旁人。”
秦羽与苏莞烟见过不止一面,说不上喜欢,却也算不得讨厌,更何况苏美人不过是男宠,所作所为都受到身份的极大限制,与其说他能坏什么事,还不如说那两位动辄破口大骂的主帅更耽误人。舅舅的态度也有些过激,秦羽低声反驳:“不过一个男宠,王爷再喜欢也不过是个枕边人,舅舅何必与他过不去,白惹王爷不耐烦。”
“男宠?那是来催命的!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十年前楚家的孩子,来王爷身边那还能安好心?”安平吊高声音,捏着玉佩的手气得直发抖。
又没有确凿证据,这一切还不是他一人的猜测。若说苏美人真是来寻仇的,不说旁的,光是夜夜相伴,只怕是韩辛辰几个脑袋也不够他取。再说苏美人也不像是阴险狡诈之徒,秦羽摇摇头,觉得安平才是真中了魔障。
“这事情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我与你说不清”,安平气哼哼地把玉佩塞给秦羽,道:“王爷的信物,即刻传令冯锐随我会锦阳府。”
秦羽点点头,看看手里的四脚蛟龙造型的玉佩,转身出了院子。空荡荡的地方就想下安平一人,他长叹口气,脸上的怒色一散,反生出几多悲凉:“天道自有轮回,万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王爷自己造下的罪孽,果然讨债的来了他是逃不开,躲不掉。老奴尽心而为,将来如何还由天命算。”
冯锐知道自己要撤回松洲,不但不气恼,反而是悄悄松了口气。出师不利,节节败退,冯大将军实在是难辞其咎,他又不是痴傻,平日里硬起来和陈千里吵两句还能勉强撑个面子,背地里被人捅着脊梁说无能,却只能干忍着。回防松洲于他实在是一种解脱,当天晚上几万兵马便随着安平往锦阳府赶。
陈千里沙场横行数十载,大场面也见过不少。只是峡关发生接二连三的变故叫他也有些摸不着头绪,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不管是王爷、冯锐、还是他自个儿,好像都被人扔进了一个套子里,一步一个坑地往下跌。“冯锐这家伙恐怕是大限到了”,陈老头站在城墙上,看着像东南前进的队伍,冲身边的副将道:“松洲守锦阳府的门户看着是合情合理,但王爷少算了一步。冯锐倔傲,安平多疑,这俩人搭在一块,谁也不会轻易听谁的,搞不了多久还歹闹掰,要是王爷不能及时返回锦阳府坐镇,只怕是死路一条。”
“就因为那个苏美人?”参将皱皱眉头,满脸的嫌恶。
嘴角一勾呵呵笑了起来,陈老头摸爬滚打半杯子,他心里明白的很王爷的舌根那可是不能嚼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是没遇见,遇见了,想跑都腿软。”
苏莞烟的病在那里干吊着,韩辛辰是走也走不了,等又是坐立不安,前前后后足足拖了七天。大夫们才算是拿出来了解决办法。
苏美人所中毒药是西域的疟奎草,此毒并不致命三天发病,后期症状能延续七天,看似严重却能依靠人本身慢慢排除。此毒无药可解,忌讳温补类药材与疲惫,得慢慢养,有上半个月就自己能好起来。
韩辛辰手里端着的参汤一抖掉在了地上,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昏迷中的人不能进食,又不能吃补药,难倒每日只备些白水,放着他自己挺、慢慢熬?
再说前面的战事眼看着一触即发,韩辛辰急着回去,却又被苏美人的病定在峡关动弹不得,他嘬着牙花反应过来,所谓的丹书铁劵换解药,就是要先把他定在峡关,然后慢慢往后拖,能拖一天是一天地耗时间。
京军要进攻江东了,他们想在峡关托住楚军的力量!韩辛辰除此以外再找不出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如若错过战机防御,冯锐只怕是还没有到松洲就会遇上从北面来的部队。刚刚才打了败仗的队伍,还没来得及整装,鼓舞士气,就又遇上强敌,不用多想就知道会是怎样的局面。一旦松洲失守,安平的锦阳府能守多久?
越想就越是让人上火,韩辛辰看着床上还昏沉沉的苏美人急得嘴里长了足有手指甲盖大小的水泡,喝口水都疼得直戳泪腺。
手指轻轻动动,苏莞烟一睁眼就看见韩辛辰坐在床边,倚着床栏正打瞌睡。明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但被折腾多日再清醒过来,满心里依旧是宛如新生的感激。外边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进来,微弱的白光撒在他的身上,长长的发丝柔顺地贴在脸旁,额间的碎发偏到一侧,遮不住紧紧簇着的眉头,要有多少烦心事才能睡着了也不展开。他真不怕还没老就生出皱纹啊!夜晚太安静,苏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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