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娶谁?”寻朝敦的心微颤。
“我是不清楚他到底是娶谁,不过,我记得……好像是叫做瓶静。”他边说着边往北苑走去。“反正时辰也快要到了,倘若你有兴趣的话,不如留下来作客。”
寻朝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耳边轰然作响,仿佛沁冷的寒意钻入了他的身体,冻得他浑身战栗不已。
观仁偲要娶瓶静?为什么?
他与观仁偲虽说不是挺熟的,但还知道依他的性子,怎会愿意娶一名婢女?这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成,他得去看看才行。
夜幕低垂,寒气逼人。但整个西苑张灯结彩,仿若白昼,然而莫名清冷的气氛,透着一丝诡异气息。
寻朝敦走过西苑的大厅,望见里头三三两两正在闲聊的婢女,独不见那对刚成亲的新人,不觉令他起疑。
人呢?
他之前一直待在中堂,错过了拜堂的时间,然这大厅里也没有半个长辈,他到底是拜什么堂?
而且,既已拜完堂,怎会又不见新郎倌?拜完堂之后,新娘便得先进新房,新郎倌得先出来宴客,然现下却不见观仁偲的踪影……是因为厅上没有来庆贺的嘉宾吗?
寻朝敦望着手中的金钗,上头缀满了属于新嫁娘颜色的珊瑚穗,心绪不由得渐渐飘远,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充塞在心中。
他脑海中浮现裘瓶静笑若煦阳、倔若劲柳的形象,不曾在他的面前展露过任何脆弱表情,是一个如此教他心疼又心怜的女人。
可是,他却直到眼前这一刻,直到仁偟告知她要嫁人了,他才正视自己的真心。
爱,来得唐突而令人遂不及防,他却直到现下才发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仍是纾解不了凝滞在心间的忧闷,也挥不去那紧紧系在心头的悔不当初。
而眼前的氛围显得诡异而令人猜疑,在在令他不安。
“寻大人?”
“咦?二少爷今儿个根本就没有发出帖子,寻大人怎会来了?”
寻朝敦举步不前,让眼尖的奴婢们发现了他的身影。他只得客套地扬起笑容。
“寻大人,让翠儿替你倒一杯酒。”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另外一名婢女娇嗔着。
然而她身旁另一个婢女也跟着扬声:“寻大人,让翘儿替你挟菜。”
“喂!”
三个婢女将他围住,一会儿是敬酒,一会儿又是夹菜,仿若是侍奉帝王般,然而寻朝敦却无法消受。
“怎么不见你们二少爷?”
他任由她们将他簇拥到大厅,但是他的心却只系着裘瓶静那张故作坚强的脸。
“他呀……”
“我们二少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娶一名婢女当正妻,但是拜完堂之后,将新嫁娘送进新房,却又随即离开。真是让我们伤透脑筋,不知道是该留下来伺候,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名唤翠儿的那位婢女抢在翘儿开口之前,将今儿个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寻朝敦的脸色益发铁青。
“是真的吗?”
“是啊!二少爷连新房都没踏进去呢!”
那他办这个婚礼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咬紧牙根,大手紧握得喀喀作响,隐忍着炽盛的怒气。
观仁偲娶了瓶静却不进新房,这算什么?这岂不是摆明了他一点都不爱她、他根本不爱她?倘若他不爱她,又何苦糟蹋她?他到底在算计着什么?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可恶,他竟然这样对待瓶静,瓶静的脾性向来极好,从来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依她的身份,她怎么抗拒得了他的伤害?
“唉,谁猜得到二少爷那奇怪的性子?他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咱们下人,哪里管得了?”翠儿轻叹一声,才要替他斟酒,却发觉酒杯仍有酒,随即又道:“寻大人,喝酒啊,你为什么都不喝呢?”
寻朝敦沉着脸,敛下含怒的眼,蓦地一口饮尽酒,推开烦人的莺莺燕燕,往长廊那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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