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气急败坏的声音犹在耳畔:“烧宫殿,杀内侍,打姊妹,还行刺兄长!你个逆子!喝成这样,是不是没人拦着,连朕你也想杀!朕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光一个火烧宫殿之罪,你死一万次都不够!你若不姓李,此刻上面的人就是你的下场……”
在大启,纵火是大恶不赦之罪,她放火,官家让别人顶了罪。而受火刑的那个人,是为她出生入死的侍女泓淋,泓淋的目光惨然,火舌如兽,瞬间吞没了她的身躯,李绥绥凄厉地尖叫着,浑身哆嗦,恨意弥漫进脑海胸腔。
就在崩溃的一瞬,泓淋的脸忽然变成了秦恪的容颜,英挺的面庞隐在烈火之中,仍然能见他目光透着嗜血的凶恶,仿佛在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吧。
李绥绥瞳孔骤缩,慌张地摇头:不……我没想害你,秦恪,你快下来……
然而火势汹涌,一眨眼就将他整个人吞噬,李绥绥惊恐万分,猛地往火堆处扑过去,而那一扑却入坠深渊,身体急剧下跌。
“小心。”秦恪一把扶住从座位上扑下来的李绥绥。
刹那梦境破碎,李绥绥惊魂未定地望着秦恪,额间已是密密一层冷汗。
“做噩梦了?”秦恪将她拉到腿上抱着,捏着袖口为她擦去额间的汗渍,安慰道,“没事,只是梦。”
这个梦,像极了他们的未来。
李绥绥捂住还在狂跳的胸口,一时怔忪无言,视野模糊成片。
“是梦见我了?”秦恪叹了口气,道,“方才听见你叫我名字,梦见我就如此可怕?”
李绥绥默默从他腿上挪到座位上,嗯了一声,撩开帘子望着外面,掩着一脸未退的仓惶。
“在你梦里,我是怎样的?”秦恪好奇,他最近表现的如此之好,竟会成为她的噩梦。
“我忘了。”她的目光越过车马激起的烟尘,望着远处道,飞快地转移话题,“我们走了多久了?那边是何处?”
秦恪凑了过来,往外看了一眼,道:“走得慢,两个多时辰了,那边是万寿山的范围了。”
李绥绥哦了一声:“离落香山还要多久?”
“乘马车至少还要两刻钟,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
李绥绥想着刚才的梦,哪里有心思再睡,便道:“都休息好了,我们骑马过去吧,顺道看看这万寿山。”
“也好。”秦恪应下,又吩咐停了马车,苍梧立刻牵了两匹马上前。
李绥绥没有骑马装,今日凑合穿了一身精干衣衫,简单的胭脂色抹胸,罩了件黑底缀金丝绣竹的窄袖对襟短衫,下身是一条宽大的玄色阔腿裤,腰间系着黑红相间扭成麻花状的腰结。
她骑在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长长的束发至头顶倾斜而下,潇洒得有几分江湖气。
道路的右侧,百丈之外,是正在热火朝天修筑的万寿山,如今可见几处主楼林立,规模恢弘、气势磅礴。
秦恪颇为自豪地介绍道:“整个万寿山占地三千余亩,造景百余处,还不算以后圈进去的落香山,如今官家身体不太好,工事赶得急,每天都有数千上人同时开工……”
李绥绥心里莫名一堵,未等他说完,一夹马腹,疾驰往前冲了出去,秦恪一愣,立刻扬鞭追了上去,并骑在她身侧,道:“你许久没骑马,别骑太快。”
李绥绥“嗯”了一声,忽然指着万寿山方向道:“如果我们和离,这个地方还需要建么?”
秦恪微愕,神色骤然一冷:“你什么意思?”
李绥绥吸了一口气道:“如今大启皇宫已然华丽万状,为何非要建这万寿山,这般穷极奢靡的地方,竟是因我而起,你知道么,自古历史上的盖世繁华都是千万白骨堆筑而成,秦恪,我会下地狱的。”
秦恪哑然,而后才道:“你想太多了,银子是我出,我一不偷二不抢,且工钱照付,又没苛待工人,如此还算给了他们一份收入稳定的活计,你这是史记看得太多了?以为我这是建秦长城阿房宫呢?”
李绥绥并没因为他的话而感到轻松,相反,因着方才那个梦,再看着这个斥巨资建造的万寿山,她心里那颗大石愈发沉重,过了良晌,才道:“这笔买卖,你怕是亏定了。”
秦恪不置可否道:“万寿山建成,官家欢喜之下,说不定你们父女能重归于好,如此,也不算亏得太多。”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仿若在告诉她今日这天气甚好,出来溜一圈很值得。却让李绥绥瞬间耳鸣,秦恪的脸上浮着淡淡笑容,和煦温暖,这样的窝心感,在很多年前也曾有人给过她。
“谁说我想和好了?”
李绥绥神色黯淡,默默转开头,不再看他也不再去看那片热火朝天的工事。秦恪希望他们父女重归于好,可这时候的京都里,山箬应该已经安排着人,四处散播关于秦仕廉与崔家的流言蜚语。
他不惜代价希望他们父女重归于好,可她要的,是秦家的溃败啊。
“官家已入花甲之年,血脉相连,能有多大仇恨放不下?”秦恪劝解道,“后日中秋,你随我一道入宫,去见见他,可好?”
李绥绥面色冷下来:“秦恪,你不用讨好官家,如今秦相不是巴着太子么,官家年岁已高,你讨好他不如讨好太子!说不定你还能更进一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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