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愠怒的呼气都急了:“他这是什么话?言下之意,我包庇华鉴容?”
王览眸子一转,摇头说:“华鉴容应该不会有结党之心的。他这么说,确实过了。不过身为中书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值得赞许的。”
他轻轻拍拍我的脊背:“慧慧是天下第一人。激之而不怒的人,非有大量,必有深机。如今陛下都快十七岁了,这易怒的性子一定要克制。”
上书房的小内侍进来,怯生生的问我:“陛下,刑部蒋尚书侯着觐见,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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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览观察了我的脸色,微笑着说:“叫吧。”
蒋源个子虽小,中气十足。微红的圆脸上,是机警的眼睛,老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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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尚书,你书写的鲁国夫人碑,实在是好。”我已经收敛了怒容。位高者在位卑者面前,绝对是不可以失去仪态的。鲁国夫人,是王览的母亲。今年,我命再次为夫人立碑。朝贵中,太师何规书法绝顶,自然受命书写一块墓志。而另一块碑,原来应该是给“草,隶,行,楷皆妙”的华鉴容去写的。我却指定了年轻的蒋源,蒋源并没有叫我失望。据说,他每写一个字,事先都要预书三十遍以上。那么认真,自然碑文也就值得考验了。
“臣是尽力了。其实臣的字不如华侍中好,此碑书写,臣也请教过华大人。”蒋源说,他嘴唇很厚,可说起话,倒是让人想到“漱石枕流”四字。
我笑:“听说,你常常去华鉴容的府上,你们这些人,谈不谈论国事啊?”
蒋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没有。华大人说到他家里,只谈风月,不论公事。”
王览点头:“这样也好。只是蒋尚书你风华正茂,弱冠之年也该娶亲了。”
我霎时来了兴致。但凡女子,只要自己有了归宿。对于给别人做媒,少不了兴趣。我说:“太师的一个孙女,今年十八岁了。太师说,要选饱学之士。蒋尚书,好像是个现成的人选。”
蒋源登时面红耳赤,忙推说:“陛下,臣母年老多病,晨昏需养。臣目前无意成亲。况且母亲教诲,娶妻宜取平民女子。太师门第清华,臣高攀不上。”
王览一向尊重他人的意愿,今天却意外的问:“蒋尚书,你是怕人家说你结党裙带吗?”
蒋源一愣,看来被览说中了,低头不语。
王览笑呵呵的说:“如果是有这种想法,大可不必。做臣子的人忠于职守,根本不用担心别人的攻击。苍天有眼,世间也自有公论。你满腹经纶,不该拘泥于成见。娶谁,是你的事。只是不要因为畏惧流言错过了良缘。”
蒋源叩头,说:“是。”
他一跪安,我就笑着说王览:“你自己也不是拘泥成见,压制你们王氏?”
王览说:“压他们,并非全是因为外戚的缘故。家中各人都该按照他们实际的才能授予官职。达不到标准的,是我王家人也断不能用。真达到了,举贤不避亲,我哪里会拘泥于王家外戚一说?”
吃了饭,我们来到了昭阳殿。最近,我们有时叫周远薰过来弹奏琵琶。周远薰,聪明绝顶。虽然不识字,陌生的乐曲一听,就马上熟悉。王览看他年纪小,又知晓他身世,怜他孤弱,开始亲自教他认字。聪明人,做事的智慧相通。不几天,周远薰就会书写基本的汉字了。
今夜,我问周远薰:“你初来那次,反弹琵琶舞蹈,很像飞天。知道究竟什么是飞天吗?”
周远薰困惑的笑笑,摇头。他的眼睛很深,反射着夏夜荷塘的水光,好像迷途的小孩,早哭干了眼泪。王览心最慈,疼爱这样的一个孩子也在情理之中。
王览说起和佛教有关的典故,兴致盎然:“飞天,也就是天竺佛教中说的‘天龙八部’里的两部。乾达婆和紧那罗。紧那罗能歌善舞,是一位天歌神。乾达婆呢,浑身香气,被称为香音神。他们是一对夫妻。”
我本来靠着览坐着,听了此话,继续说:“他们两人,永远在天国翱翔,载歌载舞,娱乐于佛前。”我说完,瞥了王览一眼,他凤眼含笑,薄唇微启,神情美妙。我和他,不就是如飞天一样形影不离的?的
周远薰恍然大悟:“臣也听说过。可就不如在御前听得详细。原来,就是与陛下和相王这样的。”
我觉得他算在恭维我们伉俪情深,笑着说:“远薰,你年纪还小。将来你大些,自然在宫里给你挑个好姑娘。乐人,本该如飞天般自由,把你圈在宫禁牢笼中也不好。以后你要想走,随时就可以回到家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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