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这个时代,我一个命如草芥的丫鬟,只要主人不高兴,或打或卖皆由不得我。但我仍然咬紧牙关开口,
「回夫人,子规只是只云雀,少爷却是麒麟子,我自入府以来,就熟背家规,为人仆者,当谨守本分,不可生出妄念,少爷是子规的主子,子规不敢妄想。」
夫人看了看少爷毫无波澜的脸色,继续道,
「既如此,那你拒绝即可,为何又非要离府?据我所知,你早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
「回夫人,子规八岁入府,自入府以来就未曾出去过,我曾听年长的么么管事聊天时说起,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山川美景,四时风物更是美不胜收,子规身为仆从,本不该生出妄念,然子规心向往之,想去外面看看。」
「且少爷成亲之后,有少夫人相伴左右,二人琴瑟和鸣,早日开枝散叶,岂不美哉。子规若在身边,只怕会让少夫人不满。」
「想不到你竟有这般志向!」夫人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正要再发话,一旁的少爷却突然开口,
「母亲,她说的在理,若是新妇入门,见我未娶便有了通房,传出去只怕对家风不利。」
「且她这些年来照顾儿子也算恪尽职守,体贴周到,此次科考若不是她缝制的羊毛布袋垫子,只怕儿子要在考室里坐三天的冷板凳。不如就成全她。放她离开吧!」
夫人见少爷发话,许是记起我多年来的安分守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反而吩咐王么么去取了十两银子递给我,
「既然少爷已经发话,我如今便放你离开,念在你这么些年的忠心,这十两银子你且拿着,也算全了一场主仆情分。」
我接过银子,我知道夫人的意思,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干脆利落,拿了银子,以后就和陆府再无干系。
我将头深深埋下,
「子规叩谢夫人!」
待我回到博雅院时,李么么早已经得知此事,让红梅来叫我过去。
此时,太阳西落,落日的余晖照在窗棂上,透过一个个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落在黑漆漆的地面上。
李么么背对着窗棂,靠在塌边的小茶几上,她没有点灯,背着光线让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她沉默的看着我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扑通跪在她面前,不发一语。
我想,我大概是让她失望了吧,么么一定很生我的气。哪怕她现在打我一顿,我也毫无怨言。
李么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我,良久,叹了口气道,
「起来吧,地上凉,小心把膝盖跪坏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到李么么的怀里,我没有像红杏姐姐走的时候那样放声大哭,只是将脸深深埋在她怀里,无声落泪。
李么么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虽是在对我说话,可我听起来却更像是在平静的自言自语,
「我早就预料到了,从你给我做的那件喜鹊夹袄我就知道了。那样细密的针脚,那样出色的绣花,那车拧针旋转流畅的连我都自叹弗如。我看过你写的字,那样的娟秀整洁,笔精墨妙,那样的行云流水,气韵生动,遑论是我,就是那教你写字的管家只怕也写不到那样好看。你这般聪颖,又怎会如王么么所言的那般,是个粗手粗脚的笨丫头。」
「本来我也猜不到,你如此费尽心思的隐藏自己的才能,跑来做这粗使丫头到底是为何。现在我明白了!」
「你是怕自己过早的入了主子的眼,然后被抬为通房,被送去陪嫁,被主子留在身边不放你离开对不对?你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出去的,对不对?」
我依旧埋在么么怀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给她回应。么么继续道,
「你在外已经无亲无靠,在陆府,虽为下人,吃穿用度不愁不说,以你的本事,想要过得体面也不是难事,你告诉么么,为什么,非要离开啊?」
我将头从么么怀里抬起,坐直了身体,看着么么,问道,
「么么,你可还记得碧桃?」
「碧桃,我当然记得!」
「你可还记得她当初是为何被卖出府去?」
「自然记得,她私自给少爷送鸳鸯戏水的荷包,被夫人逮个正着,是以夫人将她打了二十板子并发卖了出去。」
「么么,你觉得,碧桃被这样处罚合理吗?」
么么顿了顿道,
「碧桃虽是有错,但是这样处罚确实有些过了。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么么,你也知道碧桃所犯之事并不大,打一顿调离博雅院就罢了。可夫人却偏偏将她重惩发卖了出去,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是杀鸡儆猴,警告整个陆府的丫鬟,若是有人再敢有非分之想,碧桃就是前车之鉴。」
我继续道,
「只是因为打扰了少爷读书,触犯了主子的利益,就可以什么机会都不给,什么情面都不留的将她卖了,若是有一天我犯了错,我触犯到了主子的利益,我惹主子不高兴了,那么我就是下一个碧桃。而我能反抗吗?能说不吗?不能!因为我是奴仆,是奴籍,我不是我,我只是主人的所有物,和他们手中的一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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