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归途
离旅行结束还有小半天,本来计划着去趟Y市有名的葡萄酒庄园,但是因为浅夏扭伤了脚,落炎就陪着她留在旅馆并没有随行。下午三点过,众人取了行李,归还钥匙,在巴士前集合。教练这次很幸运地借到了一辆宽敞的中巴,于是落炎略带失望和惆怅地上了车。座位很多,落炎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定,刚要开口去喊几步远的浅夏,独自一人坐在前排的方友明却抢先了一步。
“夏姐,我这里有空位,坐这儿吧。”方友明笑着拍了拍一旁的空位子,手打在软垫上发出怦怦的响声。浅夏立在中间的过道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微微显露出些许羞赧和尴尬。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后面的落炎,深棕色的瞳仁里映出少年蹙着眉,似在极力隐忍的神情。落炎定定地看着浅夏和方友明,心中蹿出无名的怒火和焦躁。他突然生出一丝后悔……如果没有带她来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看到她,注意到她的特别,她就会永远都是我和萧的。
就在落炎心里还在懊恼后悔的当,浅夏澄澈的嗓音传了过来,“谢谢你,方友明。不过我弟在后面呢,我想和他坐一块儿。”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又融着一丝丝亲情的味道;她的表情恬静,直白坦荡的话语在旁人听来再自然不过。方友明哈哈笑了两声,连忙点头,“对对,我怎么就忘了,落炎那小子要是没夏姐管着,我们兄弟几个绝对要遭殃!”浅夏微微一笑,脚步沉稳地朝落炎走来。只有她心里清楚,她除了落炎身边……哪里都不想去。
浅夏在落炎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侧过脸看他,“你怎么了?干嘛盯着我?”落炎这才回过神,急忙把视线移开,别扭地开口道,“有吗?我才没盯着你看,我是没睡好,容易盯着某个地方出神好不好!”浅夏有些自责,她昨晚喝醉了一定让落炎照顾了大半夜,所以才没睡好吧。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落炎的头发,看着落炎轻声说,“那你在车上好好补觉,我的肩膀借你。”说完还格外豪迈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左侧肩膀。
落炎扫了一眼浅夏的小身板,扑哧一声笑了,“就你这肩膀还指望我能当枕头来用吗?要是靠上去睡一觉……我铁定得残废。”浅夏火了,嘴角抽搐地伸出手掐住落炎的脸蛋,“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儿个姐非让你残废!”浅夏恶狠狠地用手揽过落炎的脑袋,径直把他的身子压低,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落炎傻了一般,脸贴着浅夏的肩膀,头发蹭着她的脖子,有熟悉的体香缓缓地流淌到鼻腔里,然后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落炎的姿势有些僵硬,因为浅夏的身形太小,他不得不把身子往下挪了好大一截。即使维持着这样不舒服的姿势,他也觉得满足。因为她主动地走到他身边,主动地揽过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因为她离他这么近。他缓缓闭上眼睛,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汽车平稳地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过了一阵落炎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过来,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喷洒在浅夏的颈间,痒痒的,浅夏突然觉得有些燥热。
赶忙找了本杂志随手翻看,落炎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浅夏怕吵醒他,急忙把手伸进落炎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萧。浅夏的心几乎是立刻就欢欣雀跃了起来,她按下接听键,脸侧到一旁,声音压得很低,“喂,萧。”对面的少年只是停顿了片刻便有了回应,“姐,落炎在睡觉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动听,如同一股清泉缓缓地流淌到浅夏的心里。
“嗯,他昨晚没睡好。”浅夏根本不用特意询问萧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就是知道啊。什么都瞒不过他,那么聪明机敏的人。“昨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萧的声音里隐约传来浅浅的波动。呜,他果然厉害……这么快就猜到有事情发生。浅夏硬着头皮,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再放低,小的跟蚊子嗡嗡一样,“我……喝了杯鸡尾酒……醉倒了。”对面沉默了三秒,浅夏的恐惧在这三秒内急速升级。平日的萧温柔平和,即使毒舌也只是偶尔,打击浅夏也只是偶然。
但是如果触及到了他讨厌的事……那就死定了。而浅夏沾酒……这是当年萧定下的,他最讨厌的三件事之一。“姐。”萧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沉,之前如泉水般清澈的嗓音此刻都化作了寒冰。浅夏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厉害,“在……我在。”“之后有发生什么吗?”“呃……我在浴室里洗澡时摔倒了,不过就是扭了一下脚!仅此而已!所以……萧,这不算什么事吧,呵呵……”浅夏在这边干笑着,对面的少年也跟着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得浅夏冷汗直流。
“姐,旅游快乐吧?”这嗓音和和气气的,浅夏却已经明白自己死期将近。“快,快乐啊。”“是……吗?那很好。喝醉了,摔倒了,把脚扭伤了……嗯,真是快乐啊,姐。”萧笑着说出这番话,声音却冷得人直打颤。浅夏内牛满面。“那个啥,萧啊,我给你买了礼品的,呵呵。”浅夏迅速转换话题,企图用礼品讨好生气的腹黑弟弟。“哦,回来我验收,不满意的话……姐,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浅夏的一颗心已经沉到海底了。
平时萧是绝对不会这么红果果地放狠话的……而刚才那句话他说的再自然不过,就好像在说,“明个儿你丫再不还钱,后天早上的太阳……你就别指望看到了。”“大概什么时候到家?”浅夏还在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买点高档的礼物来挽救自己的小命时,电话另一头的少年突然轻声问了一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大概七点左右。”“好,我知道了。”萧说完再见便挂断了电话,浅夏握着手机发呆,想到可能遭受到的“萧式”惩罚不禁悲从中来。
会不会一个月没肉吃?还是每天都要七点爬起来跟着萧去晨跑一小时?还是没收我的笔记本不让我上网?不论哪一个都会要她的命啊……浅夏正在苦恼,一旁的落炎却睡地香甜,身子动了动,脑袋从浅夏的肩膀上滑落,一点点地滑到她的胸前,似乎是终于枕着了软绵绵的东西,落炎舒服地用脸蹭了蹭,然后脑袋失去了支撑一路下滑到达了浅夏的大腿。浅夏的脸烧了起来,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戳戳落炎的胳膊,“喂,落炎,你往上点儿!靠到肩膀上去!”
落炎不为所动,半个身体都窝在浅夏的大腿上,脸舒服地贴着她的小肚子。浅夏忍住把落炎推开的冲动,深呼吸让自己淡定……这是一只大狗狗,我弟变得大狗狗……这么催眠了一阵,浅夏倒也不觉得尴尬了,低下头看着落炎的睡脸。那么舒适单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笑了笑,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心里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如果能一直这样看着他……该多好。
浅夏与萧的等待
Chapter23
浅夏和落炎下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落炎去提行李的间隙,浅夏拿出手机,夜色下屏幕的亮光幽暗模糊。八点二十。堵车堵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也难怪要拖到现在了。手机在那段路上信号又不好,没办法通知萧,他会不会着急呢……浅夏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望着眼前狭长幽深的巷道微微蹙起眉头。“走吧,你自己可以吗?还是我背你?”落炎走到浅夏面前,不放心地看着她。
“我自己可以的,而且你两手都提着行李怎么背我啊?”她笑着拍拍落炎的肩膀,很轻快地往前面迈出两步然后回过头看他,“不信我走两步给你看!怎么样?没拐吧?”落炎被她那副机灵调皮的样子逗乐了,脸上的担忧渐渐被笑意覆盖。二人并肩向巷口走去,昏黄老旧的街灯,静谧的氛围,清爽的夜风,浅夏因为疼痛在身侧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放开,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家,她高兴地连身体上的疼痛都要忘了。
走到巷口时,浅夏和落炎同时顿住了脚步,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神色。破旧的路灯洒下昏暗的灯光,在地面上投射出少年挺拔的身影。他靠着身后灰暗的砖石,一只脚向后曲着蹬在墙壁上,双手放在裤兜里,白色衬衣的领口敞着,似是因为烦躁随意扯开的。他低垂着眉眼,柔顺的金发散落几缕,在风中轻轻晃动。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脸上的寂寥在瞬间消散。
“姐,落炎。”他轻声唤着他们,站直身子,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浅夏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等着他们,更不知道他到底就这样等了多久,心里泛起一丝感动和心疼交杂的情绪。“萧,我们回来了。”浅夏轻声说,嗓音温暖明亮。“萧,你这家伙怎么不在屋里等啊!这里又没有板凳让你坐……”落炎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声,想到他可能站了许久,他心里就不好受。“我来接某个扭到脚的家伙。”萧闲适地迈开步伐,看起来像极了优雅高贵的猫。
浅夏心里暗叫不好,头皮有些发麻。萧在浅夏面前站定,视线轻飘飘地移到落炎身上,眉毛挑起,“落炎,姐喝醉了以后除了摔倒之外……没发生其他事吧?”浅夏默默擦汗。你这是问句吗?我怎么觉着不像呢,怎么就好像在说“肯定发生了其他事吧,你小子还是从实招来”呢?浅夏在心里琢磨着。落炎的神经在瞬间紧绷。要告诉他吗?要告诉萧他对浅夏的感情吗?要告诉他……他吻了她吗?心里仿佛掀起了狂风巨浪,落炎闭了闭眼,“嗯,没其他事了。”
这个秘密……如果他知道了,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从小到大最信任的人,他十二岁以前唯一的依靠,他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存在,他的另一个自己……如今落炎却开始害怕告诉他了。他担心自己对浅夏异样的情愫会破坏他们三人间完美的关系,那是世间他最珍惜的羁绊……他用尽全力都想维持的关系。一旦坦白了自己的感情,这样平衡的关系就会遭到破坏。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是他宁愿一直保持沉默,一直隐秘地去爱她……也不肯牺牲的东西。
萧静静地看着落炎,他的脸,他的眼睛……轻易便泄露了他的心思。有事情瞒着他呢,落炎。十九年来的第一次……萧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转向浅夏,望着那素白的,此刻有些胆战心惊的脸,轻声说,“姐,你的脚还疼吗?”浅夏连忙摇头,“不疼不疼,走起路来完全没问题!”萧微笑着点了点头,“那,走两步我瞧瞧。”浅夏抽了抽嘴角,很识趣地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再走几步让他瞅瞅的时候,萧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停,站在那儿别动。敢动的话,一个月没肉吃。”
萧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明明走路时手攥得那么紧,姿势僵硬地让人立刻就发现她在强忍痛苦,偏偏还装作若无其事!他真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看她还怎么走路!听到萧含着怒气的声音,浅夏立刻石化般立在原地。脚步声渐近,一个身影在浅夏身旁停下,蹲下身子挽起她的裤腿,仔细地察看着她的脚踝。
浅夏不敢动弹,只能低下头看着萧。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脚踝,视线停留在另一只脚上戴着的贝壳脚链上,眼眸深处似有暗流涌动。他抬起头,笑着,“姐,肿的很厉害呢。”浅夏吞口水,“呃,是吗?可是不疼呢,真奇怪……”见她装傻,萧恶毒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按在肿起的脚踝上。
“呜!”浅夏立刻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声,蹲下身子委屈地瞪视萧,“你小子没人性,你姐姐我的脚肿成这样了,你还戳!”“夏天!”落炎急忙走过来,有些心疼又不知所措地看着浅夏。萧把口袋里的钥匙扔给落炎,“你先回去开门,我背这家伙去附近的诊所上药。”“嗯……”落炎接过钥匙,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浅夏,慢吞吞地转过身往巷道里走去。在身影即将没入巷道时,他突然转过身,嗓音透露出关切和焦虑,“萧,早点回来……还有,她怕疼,你让那个医生轻点儿。”
浅夏被感动了,蹲在地上冲落炎挥手,“落炎,还是你最乖了!姐姐没白疼你!”落炎脸一红,转过身提着行李大步跑远了。“哦……姐,原来我这么不招人喜欢啊……告诉我,你怎么疼落炎的?”萧在浅夏面前蹲下身子,笑得亲切极了。“这个,那个……场面话而已,呵呵……再说,我也很疼萧的呀。”浅夏眨巴眨巴眼睛。“哎?你不是说是场面话吗?怎么疼我就不是场面话了?”萧锲而不舍地追问,嗓音中的戏谑清晰可辨,浅夏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惹毛了。
萧突然转过身子,把后背留给浅夏,轻声说了一句,“上来。”浅夏乖乖趴上去,琢磨着,萧这家伙就算生气也还是会照顾她……她应该庆幸有这样的弟弟。萧背着浅夏走到对面的大街,沿着路边慢慢前行。浅夏不自觉地在心里比较了一下萧和落炎的后背……萧的后背不似落炎那么宽阔,却一样的结实温暖。她的脸蹭着萧干净的白衬衫,有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萧在前面用手抱着她的大腿,后背上可以感受到她紧密的贴合,这样背着她前行只让他觉得满足。
“姐。”萧开口打破了沉默。“嗯?”浅夏立刻紧张了起来。“上次落炎背你时,你们也是像这样不说话?”“呃,他说我很重,还说我胖的没人要,说以后让我去他家蹭饭,要把我当猪一样养的白白胖胖……真是个臭小子。”浅夏回忆着那天雨中的场景,心间暖暖的。萧静默了片刻,缓缓道,“那时候……我在哪儿呢?”他的嗓音陡然变得失落,沉沉地让人心伤。
浅夏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慌乱地开口道,“在,在……在我身边呢,嗯,肯定在!跟我一起去落炎家蹭饭,把他吃成穷光蛋!”萧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出声,“落炎真可怜,要养两只米虫。”浅夏听到他笑,刚才那种说不出的痛才慢慢缓解,“嘿嘿,到时候萧一定也开始挣钱了,我干脆也去你那里蹭饭好了。”“好,我提供厨房,你负责做饭。”萧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
“啊?那不成我伺候你了?”浅夏愤怒地反驳。“是啊,你还想让我伺候你?姐,你这爱幻想,空想的毛病得改改。”浅夏一抽嘴角,差点直接蹦出一个“滚”字,忍了半天,终于咽了回去。
奖励与惩罚?
Chapter24
浅夏趴在萧的背上很尴尬。因为刚才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咕声……这才想起快九点了,晚饭还没吃呢。萧顿住脚步,手拖着浅夏的腿把她往上背了背,声音低沉温柔,“姐,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浅夏开心地直点头,“好啊好啊,我肚子都饿扁了。”萧轻轻笑出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哎?可是我的后背告诉我,某个家伙的肚子肉肉地压在它上面,很重呢。”浅夏抽着嘴角,没好气地用双手勒了勒萧的脖子,“你的后背欺骗了你的心!”噗,萧喷笑。这家伙太可爱了……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澄澈的眼眸流光溢彩。
浅夏被安置在靠窗的座位上,萧从餐台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姿态优雅地走了过来。浅夏撑下巴看他,心里暗叹,这货当服务生也是个祸害。萧将餐盘里的面轻轻放到浅夏手边,曲起两根指头弹在她的脑门上,“说吧,又在腹诽什么?”浅夏装傻,“没有啊,我就是在想这面怎么看起来那么香呢。啊,原来是因为我家美若天仙的弟弟端着,所以才显得如此可口吧!”浅夏抓起筷子,笑眯眯地调侃着萧。
“你这嘴巴真该缝起来。”萧在浅夏对面坐下,拿着筷子的末端敲了敲她的脑袋。他听到她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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