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愕地抬起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背影,一句温和的叮嘱回荡在耳旁:
“你们可以将这件事上报给主教,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帮我带个口信:我和特雷希娅殿下会在明天——准确来说,应该是今天的早晨正式返回芬西,但这只是为了处理一点私人事务,所以不必紧张,另外,我希望能跟主教进行一次会面,会面的主题与吉勒斯堡前线有关——”
伴随着最后一个单词落下,继承者的背影和那道横亘在眼前的狰狞伤口一并消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先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境,只有地上残留的弩矢碎片和已被点亮的魔法灯昭示着今晚的经历。
确认了传送仪式有效以后,帕贝尔强忍着诱惑,才没有在回到房间的时候径直走向工作台,第二天一早,简单地吃了些提前准备好的面包以后,帕贝尔就重新启动了传送仪式,然后一马当先地跨过裂隙。
不出所料,身着正装,脸色严肃的主教就站在裂隙面前,不知道他已经等了多久,但更令帕贝尔在意的是周围的布置。
在昨天抵达这里时,这个房间看起来还像是杂物室,至少不是什么经常使用的地方,但今天,除了刻有信标的石板以外,所有地面都铺上了华贵的地毯,错落的木箱变成了整齐的书柜,原本用于简单休憩的圆桌也换成了庄重的会议长桌,出口处摆上了两具持剑的盔甲,镶嵌在墙壁上的银制烛台显得那么自然,好像它们本就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
帕贝尔摘下礼帽,向主教行了一礼,但直到特雷希娅穿过裂隙,他才停止输送魔力,同时询问:“我们就在这里谈吗?”
“当然不是,”主教恭敬地弯腰:“请跟我来。”
或许和之前一样,因为帕贝尔的拜访,骑士们再一次封锁了教堂,所以一路上看不到其他前来祈祷或瞻仰神像的人,不出所料,主教把三人领向他的会客室,但和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会客室里竟然还有别人。
那是位穿着牧师长袍的女性,浑身充斥着矛盾的气息,美丽却肃穆,身材纤细但神情坚定,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身上却挂着象征高阶教士的披肩,她显然认得帕贝尔,在看清访客的面貌后,她先是愣了愣,然后优雅地行了一个贵族间流行的提裙礼,仓促地走到门边,同时低着头让开道路。
“或许你有要事亟待处理,”帕贝尔摘下帽子,对她微微躬身以作回礼,同时向主教提议:“时间还太早,所以我可以稍等一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暂时出去一下,没关系。”
“她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助手,这只是例行公事,和狄伦相比,芬西没有急事,”主教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会客室一侧的沙发:“请坐。”
“看起来你有一名优秀的继承人——”
等三人都坐下以后,那女孩才低着头退出房间,顺便关上了大门,帕贝尔抱着礼帽,面带微笑,直截了当地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申请信标的使用权,主教,我需要它来方便地往返狄伦和芬西,当然,我可以向你保证,使用它的只有我们三人——也就是我,艾琳,还有特雷希娅公主,绝不会有第四人。”
主教看起来早有预料,他表情平静地点头并答复:“如果只是您,艾琳殿下和特雷希娅殿下的通行权,当然没有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开立证明。”
帕贝尔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事实上,还包括一些生活用品,例如衣服,酒,食物。。。。还有武器,传送这些东西并不需要贵方支付魔力,我只需要一张许可和证明就够了。”
主教依然点头,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如果只是个人行礼,那就可以。”
帕贝尔的微笑没有丝毫减退,但房间里的气氛却突然沉寂下来,和帕贝尔僵持许久之后,主教的脸上才泛起一丝不解:
“为什么?”
帕贝尔立即反问:“为什么不能?”
主教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不是在逃避问题,也并非不愿回答,只是在组织语言,正如帕贝尔所料,在四分钟以后,主教才语调低沉,用词谨慎地回答:
“我没有去过狄伦,但我曾在哈尔莫尼亚服役,我了解您的感受,殿下,但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我也不会阻止您的善意,因为您是唯一有可能促成这件事的人,但是,殿下,这无关财富和道德,这是政治。”
“从芬西运送物资去支援狄伦前线,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从本质上来说,这和用马车运送物资又有什么区别?假如贵族们愿意支援前线,那么我们完全有充足的帆船和车队来进行运输,早该把它们送到前线,但问题是,我们不能这么做。”
“贵族们不会追究赎罪军的成员,但作为交换,我们也不能插手对方的统治,或许您的善举可以拯救几百人,几千人,但如果代价是更多人的生命呢?几万人,甚至几十万?如果教廷和国王们千年以来的默契被打破,这个世界会变成一副怎样的惨状?我恳请您,不要被一时的冲动蒙蔽了双眼,恶魔们正虎视眈眈,而人类绝不能再经历一次内乱。”
帕贝尔直视着主教的双眼,而对方也并不回避,看起来这的确是肺腑之言,只是帕贝尔依然毫不动摇,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眯起眼睛,语气中也只剩肃穆:
“如果我坚持呢?我要怎么才能得到你的许可?”
事实上,双方都知道帕贝尔并不需要这张废纸也能把物资送到狄伦,他本就是传送仪式的掌控者,又怎么会对一个随时可以重建的信标如此执着?但卡洛斯主教需要,假如要在狄伦拿出大批物资,那么最好让它们的来历合法,否则无异于在挑衅贵族的同时又亲手推开教廷,这实在太过危险。
主教皱了皱眉,他的决定已经溢于言表,但面对继承者的询问,还是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无法完成的条件:
“除非你能给我爱德蒙王的手令,证明他同意对狄伦提供支援。”
这又怎么可能呢?爱德蒙王对狄伦恨之入骨,恨不得每个狄伦人,不论国王,贵族还是平民都立即暴毙,在得知那个国度如今的悲惨遭遇后,他只会放声大笑,而绝不可能给予任何一把长剑,一个面包,甚至是一滴清水的帮助。
但帕贝尔却欢快地笑了:“好,那么我们一言为定。”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