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就打了进来,熟识的关系已经查到从呼市飞成都双流机场的航班有一个叫杨沫的女士,年纪、身份证地点都相符合,由于延误,这趟本应在一个小时前就起飞的航班这会儿正在登。蒋东林听了就疯了一样往那个登机口奔,却发现舱门已经关闭,过道天桥都移除了,飞机正在往跑到上开。蒋东林一把就抓住了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为下趟航班登机检票的工作人员,让他把那辆飞机停住,工作人员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蒋东林,直说:“你有毛病啊,这是飞机啊,你以为私家车啊,说停就停?”
再后来,蒋东林就让追来的手下赶紧定下一趟呼市到成都的飞机,随从却无奈的告诉他:“呼市飞成都一天只有一趟直飞,要想最早的,也得明天了。”蒋东林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看着眼前的飞机越跑越开,直到冲上云霄,杨沫,就那么再一次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蒋东林猛吸了一口烟,另一只手就不由自主抚住了脸。杨沫的背影又浮现了出来,是的,即只有背影,蒋东林也能一眼认出,那么瘦瘦小小一个人,揪得蒋东林的心一阵一阵得疼。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要遇到了,蒋东林啊蒋东林,你自以为自己手眼通天什么都握得住、抓得牢,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留不住最爱的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就在眼前,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却只能看他们走了、散了,你以为自己什么都尽在掌握,以为自己要的,自己喜欢的就一定能留下,真是可笑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呼市飞成都的航班时间可能不符,小说需要,请见谅
43
43、第 43 章 。。。
“蒋总,张部长还在呼市,今天就要去鄂尔多斯看咱们的项目了,您真要今天去成都?”副手小李从副驾驶上转回头看了看蒋东林,问到。
“……让内蒙的老林好好陪同吧,对了,帮我换登机牌的时候,要16A这个位子。”
“嗯,那个已经搞好了,您放心。”小李虽然心下感到纳闷,但还是恭敬地说到。
蒋东林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炽烈骄阳下的草甸。
今天航班一切正常,蒋东林拿着随身的手提包上机的时候,候在机门口的年轻空姐看看他高大俊朗的身材和一身名牌的行头,职业化的笑容里更多了几分甜腻。走到16排,蒋东林站在过道里看着靠窗的那个位子,不觉稍稍有些出神,直到后面有人催促,这才放好手提包坐了下来。
这就是杨沫昨天坐过的那个位子,昨天查到杨沫离开内蒙的航班号后,蒋东林坚持去值机柜台看了看那班航班的座位表,盯着杨沫信息那一页就看了半天,16A的座位号就牢牢印在了脑子里。
坐惯了头等或商务舱的蒋东林,头一次发现原来经济舱这么挤,自己的身形坐下来,几乎就没有转动的余地了。虽是如此,蒋东林却觉得似乎这样才能离她更近一些,2个半小时的行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蒋东林却一路聊无睡意,盯着舷窗外日渐西沉的骄阳,心绪涌动、思绪万千。
蒋东林心里自是不抱能找到杨沫的希望的,一夜半天的成都之行,是蒋东林三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次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到底该干些什么?只是一味在成都繁华热闹的街头盲目游走,希望在人海里可以看到那抹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最近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日本的那个不眠的夜晚,那张哭泣的脸,那个绝望的巴掌,那个心碎的人。蒋东林独自伫立成都繁华的街头,但车来人往间,哪里有什么惊喜,不过只有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6月6日晴
小元:
我已经在拉萨安顿下来,一切都好,勿念。
真没想到你和王译这么快就能修成正果,前段日子我自己的事情一团乱麻,也没有去细心体会你的变化,实在是我这个朋友做得不称职。这恐怕是一年多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只是这次你们订婚我可能参加不了的,但结婚那天,不管怎样我也要来参加,我还没有当过伴娘,能做你的伴娘,恐怕我会兴奋过你这个新娘。小元,真的祝福你,祝福你和王译,看到你幸福,好像我也获得了幸福一样。那种苦涩的感觉围绕我身边太久了,但听到你订婚消息的时候,真的是我这段日子最快乐的时候。虽然和王译接触不多,但我感觉他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如果我的这段过往还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恐怕你的这段姻缘是唯一让人高兴的收获。
拉萨海拔3600米左右,从成都一路上来,下了飞机还觉得没有任何反应,但过了半天就觉得头晕脑胀,浑身无力,看来,高原反应还是有的。然后就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天,当地人说我刚刚入藏就能睡得着觉,说明体质不错,我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因为之前我实在缺乏睡眠。
我找了一家小旅店住下,就在八角街附近,交通方便,也算干净整洁,你不用担心。在这竟然遇到故人,也可以算是故人吧,一个有过一面之缘,助我于危难之间的一个人。还记得在日本的最后一晚么,其实真是不愿意提起那个晚上,之后的日子,我好想也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那晚我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晚的我真是狼狈极了,还好遇到了这个好心人,他叫阿布,要是没有他,我可能买不起一张回国的机票。本以为就是一场萍水相逢,却没想到会在高原上再次遇到。他在拉萨经营一家手绘唐卡店,自己也是唐卡艺术家,店子在八角街不起眼的一角,但据说在业界却很有名,很多人慕名来求一张他亲自手绘的唐卡画,虽然价钱真的很不便宜,却还是一画难求。
我仔细看过他们画唐卡时候的场景,几个人在房间里各坐一角,安安静静的,那是一种心的安宁,甚至还有一个喇嘛,一个老喇嘛,他总是戴一副细细框架的圆片眼睛,慢慢描摹每一尊佛佗。阿布认出了我,也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晚的我那么狼狈,用失魂落魄来形容再不为过。后来他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来学画唐卡,我很高兴有这个机会。
高原的阳光永远那么烈,如果不披上头巾遮阳,暴晒一会儿就会红了皮。6月份开始,高原即将进入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雨水充沛的话,高原草甸上的草和树很快就会绿起来。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安心,不远处的大昭寺真的是晨钟暮鼓,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会有远方来朝圣的人在门口开始磕长头,也算是长头吧,有的人在这已经磕了几个月了。我会学他们的样子,在钟鼓各响的时候去那磕头,藏式的,五体投地的,全身触摸大地,才会发现原来自己那么渺小。其他的时候,我会在阿布的店里学画唐卡,阿布不经常在店里,他总是很忙,有时候两三天也见不到他,老喇嘛倒是天天都会来画一会儿,他的那副金卡千佛图,很快就要完成了,有多光彩炫目,我的文字实在描述不出,等他大功告成,我一定要拍一张给你看看,保管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能是他看我太过浪费珍贵的纯金颜料和绿松石颜料,最后忍不住从最基本的 “卡玛” ,也就是唐卡基本绘画规则开始教我,老喇嘛说他没有名字,我叫他师傅的时候,他满脸的皱纹真的快要笑成一朵花。
画唐卡绝对不仅仅是艺术创作,这实在太像是在磨砺心灵了,或者说是磨砺灵魂,每尊佛陀的背后都有一长串的故事,喇嘛师傅让我开始学习描摹法器和景物,我在耐着性子慢慢勾勒的时候,他就会在旁边用我几乎听不懂的汉语给我讲画里的故事,悠悠笃笃,讲不完没有关系,他说还有明天,还有明天。这个时候,我觉得心里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眼里耳里,只有佛。如果真有拯救,这到底是佛陀怜悲?还是自我救赎?
到拉萨快半个月了,我的高原头痛病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还是干燥,干燥得鼻子还是天天出血,阿布偶尔看到我鼻子突然冒血,也会打趣着说虽然他们不吃内脏,但可以考虑为我加菜水煮猪肝一碟。我很感激他,感激这里遇到的所有人。
再往后,等牧区的山再绿一点以后,我就准备往藏区深处走走,那曲、山南、日喀则,都想去看看,阿里估计太过坚信,不知能不能有幸前往。到那时候,再告诉你吧。
店里最后一个驻店画师收起画笔颜料的时候,杨沫才把手里的这封电邮写完,拉萨网络畅通,点击发送成功,不觉肩头有些微微酸痛。
“这么晚了,你才回拉萨?”阿布这个时候出现在店里,让杨沫有点惊讶,再仔细看他,松软随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很显身形,藏族人特有的深刻五官在他脸上一览无遗,高于一般藏族汉子的身材却也健硕,从背后看去,虽然要瘦削一些,但若不是那个艺术味十足的发髻,换套正装仿佛就是那个人挺拔的身形,怔忡间就有点失神。
“过两天日喀则有个中尼互市展会,我会过去几天,你要有兴趣,可以一起去。”阿布走过来看了看杨沫描摹练习了一天的法器,又笑着说到:“有进步,悟性不错,最起码不会看不出是人是物了。“
杨沫脸上一红,才抬起头说到:“太好了,一直想先去后藏地区看看,跟着你的车,更放心了。”
“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来锁门。”杨沫手上忙着收拾画具,笑着对阿布说。
“我来打烊吧,你别太晚回去,这段时间游客多起来了,一个人注意安全。”阿布语气温和却不过分亲热,又看了一眼杨沫笃定说到,就走去看几个画师白天的画画进展。杨沫点点头,也不再客气,临出门前许是想起什么,又问到:“我看街头玛吉阿米的生意好得很,今天一天就有好几拨人来问路,那的藏餐怎么样?”
阿布回过头看看杨沫,轻笑着说到:“那里早已是青海人经营了,都是迎合老外口味,你要真想吃,等到了日喀则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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