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勤低头抚摸着绣花的餐巾,轻轻地道:“我辞职了。”
敏君惊呼了一声,“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若勤,“你说什么?你辞职了?为 什么?”
“我要回中部去嫁人。”若勤微微一笑,唇边的笑容已经岌岌可危了。
刚刚撞见了他,让她所有紧紧压抑在胸口的思念和痛楚又再度蔓延开来,四肢百骸 里流窜奔腾的都是狂野的渴望和爱……还有痛。
“嫁人?”敏君差点尖叫出声。
“是的。”她泪眼迷蒙,嘴边却挂着笑意,“你不替我高兴吗?”
“你疯了!为什么突然要嫁人?”敏君紧张兮兮地握住了她的手,“难道是伯父伯 母逼你的吗?让我去跟他们说,我去说服他们。”
“敏君,你真好。”她急急用餐巾拭去了泪,绽开一抹教人心碎的笑靥,“可是是 我自愿的。”
“你放弃总经理了吗?”
“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机会得到他。”她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很热切要为我们牵线 撮合,但是我没有那么幸运可以得到这么好的男人,所以我回家去面对我的宿命——嫁 给田侨仔,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妇人,把一切的梦都忘掉。”
敏君瞪着她,鼻头酸楚了起来,“傻瓜!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一直以为是我一相情 愿在当红娘,所以后来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制造机会了。可是看这情形,你是喜欢他的, 是不是?”
她哽咽点头,“是。在他回台北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
“什么?”敏君目瞪口呆。
若勤轻轻地、沙哑着声音娓娓地将三个多月来的情路历程一一摊开来,包括夜夜的 心事互诉、分享点点滴滴的欢笑和泪水……她醉倒在他家的那一夜、他请她吃美味春卷 的那一天、河堤畔的长谈试探……听完之后,敏君已经泪流满面。
“傻瓜!你真的是个大傻瓜!”她替若勤伤心到极点,“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就是 那个夜夜陪他谈心的拇指姑娘?”
“说了能怎样?不说又怎样?”若勤反倒平静了下来。她的泪水已日渐干枯了,或 许有一天,她会完全忘掉了该怎么流泪。
敏君急急就要站起身,“我去告诉他,去骂醒他!”
若勤死命抓住了她,“不!求求你不要这样……这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 去只是让我再伤心一次,何必呢?求求你不要为了我而去伤害他。”
敏君眼睛都红了,“他这样伤你的心,你竟然还保护他?”
“『你既无心我便休』。他本来就不欠我什么啊!”若勤情不自禁落下泪来,“敏 君,这段感情本来就是我强求而来的,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什么都不亏欠我……我怎 么可以因为他不爱我而去恨他呢?”
“你太善良了。”敏君坐了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噙着泪道:“你这个傻瓜… …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就算他不爱你、不要你,你也不需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 开玩笑,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啊!这样的婚姻绝对不会幸福的。”
“我已经无所谓了。最爱的人得不到,至少我可以让另外一个男人因为得到我而欢 喜。”她静静地道:“这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是吗?我妈说,那个田侨仔阿中很中意我 。”
“若勤,你这是在自暴自弃。而且勉强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对你对他都不公 平,这样太残忍了。”敏君好想抓住她一阵猛摇,看能不能摇醒她。
“我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忘掉这一切。”她的心好痛好痛,“你就 让我回去吧!或许嫁了人,我就可以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再也不要有什么奢望的梦想 ……再也不会想起他就心如刀割……”
“你不能这样做。”敏君紧握住她,“千万不可以。你会后悔的!”
“我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嫁不嫁人、或是嫁给什么人都没关系,只要别让他再欠下 我的情债……你不知道,他好可怜,欠了心爱的女人一辈子的追悔时光……他这三年来 从来没有快乐过。”她撕扯着心,悲伤得不能自己。“你没有亲眼见过他的伤心……如 果你看过,你也会和我一样,不忍心再成为他的负担。”
敏君被这一番话深深震撼了,她咬着下唇忍住了哽咽,“可是……可是你……”
“我会很好的。”她回握住敏君的手,彷佛也在告诉自己,“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 ,你不用担心。”
敏君泪眼凝视着她,不能自己地轻啜了起来……
基层员工辞职一向是人事部经理和各单位经理的事情,所以在若勤离职的两天后, 仲远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正在和各级主管开会,突然间谈到了初阳海运的Case,企划部经理随口说了一句 ——“可惜原先负责这件案子的纪若勤已经离职了,要不然初阳这个月的酒会联谊倒挺 适合派她去的,因为她跟初阳的主任挺合的……”
“什么?”仲远翻阅开会资料的手倏然僵止了,锐利震动的眸光射向胖胖经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我……我是说初阳的酒会联谊……”胖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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