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85年,三月初五。
安西,天山东段南麓山脚下,鹰娑川。
这里因位于天山脚下,无数小溪从天山山腰而下汇聚成一条淡河,淡河冲刷出片肥沃之地,这里就是鹰娑川,原来的鹰娑川都督府就设在淡河南岸,不过前些年经过改制,安西地区的一些由当地部族首领做主的都督府都相继被取消。
鹰娑川这些年因行商而使得人口锐减,只有少数牧民还留在这里方面,从前有一支安西军在这里驻扎和屯田,但在安史之乱期间,这支安西军被抽调回中原平乱,原来的田地早已经荒芜,而从大唐全国各地押送来的囚徒都被集中在这里开垦荒地进行屯田,在开荒屯田之余,他们还得接受军事训练。
军营就设在淡河两岸,数量达到二十个,每两个军营之间的距离只相距三四里,而这些囚徒们开荒屯田的田地就在河岸两侧,就在军营的旁边,阡陌整齐分明,绿油油的冬小麦已经齐膝盖高了,长出了穗子。从高空往下看,就能看见两条长长的绿带被淡河分隔开来,再往下一些,就能看见这两条绿带是由无数个几乎是大小相同的绿色方格子拼接而成,只用两个字来形容它——壮观。
北边不远处的天山东段山上此时还是皑皑白雪,整条山脉被银装素裹,山下已经春意盎然,不过此时山上的冰川已经开始悄悄融化,山脉南北两麓的多条河流上的冰层已经融化,潺潺流水从山腰流到山脚,再流向南北。
在原鹰娑川都督府的原址上是一座最大的军营,称之为一号军营。此时军营之中的校场上正在进行操练,阵阵喊杀声不绝于耳,原来是两支人马正在进行对阵厮杀攻防演练。在校场周围的东西南三个方向还有十几个方阵立于原地,这些兵士们都是已经进行过对阵厮杀攻防演练的囚徒军,或者是还在等待进行攻防演练的囚徒军。
不过在这里这些囚徒们还不能被称为军队,他们虽然已经**练了三年,但还没有正式成军,而今天是检验他们这三年来进行军事训练成果的最后一天。
当初他们从大唐全国各地的监狱押送来到这里之前,为了防止他们中途逃跑、在逃跑之后方便追捕,官方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刺了一个囚字,因此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当地牧民和安西军民百姓给他们起了一个名号,叫刺配军,后来负责操练他们的唐军将校们觉得这个称呼比较恰当,所以采纳了这个称谓。
此时浑瑊、范希朝、高崇文三个最高将领就在站在校场北面的点将台上,身后站着十几个高级将校。他们三个官职品级和军阶都相当,没有谁大谁小,这座一号军营由他们三个轮流当值,每年一轮换,他们每年都要在这里进行一次军事大比武,而这一次是这三年来最后一次进行比试,结束之后就要派人向长安朝廷通报,由朝廷派人来验收训练成绩,朝廷派人来验收合格之后才能正式成军。
就连浑瑊、高崇文、范希朝三个最高将领都不知道这支刺配军正式成军之后会调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支军队有什么作用。
三人之中,浑瑊的年纪最大,今年四十九岁,高崇文与范希朝的年纪相当,都有三十九岁,十多年前他们才是二十三十岁的年轻人,作战勇猛,但缺乏沉稳和见识,经过这十多年的沉淀和积累,他们已经退去了青涩,趋于成熟,从骁勇果敢变为沉稳、富有指挥才能的统兵大将。
浑瑊生性谦虚谨慎,即便现在已经身居高位,位列大将,也从不骄矜自大,每次面见摄政王与朝廷宰相们都态度谦卑礼让,就算是见到官职跟他相同或者官职比他低的大臣,他也从不摆架子,很得朝廷官员们的亲近。
看着校场上正在对阵交锋的两对人马,浑瑊对高崇文道:“崇文老弟,你这支人马的战力不错啊!以为兄看来,这支人马是你带的六支人马当中战力最强的一支,行进中进退有序、号令传达畅通物资,执行力高,真是不错!”
高崇文性刚毅忠勇,不苟言笑,此时被浑瑊称赞,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抱拳道:“浑兄过奖了,在带兵上,我哪里比得上兄长?”
范希朝笑道:“以小弟看来,二位兄长统兵之能都在小弟之上,这次大比,只怕小弟要垫底喽!”
这一番比试下来,范希朝一共带领六支人马,但他只胜了两场,输了三场,还有一支人马正在等待参加。
这三人都有不错的军事才能,不过范希朝在政治方面的才能却是在浑瑊和高崇文之上,这二人的政治能力几乎为零,而范希朝却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这样的人才很是难得,赵子良对他关注得最多。
一个军事将领在政治上的才能如果比其他将军突出,那么在统兵方面就会有一定的优势,政治能力强的人一般都比较懂策略、晓计谋,会拉拢收买人心,这从范希朝训练出来的刺配军都比较信服他就可以看出来。
浑瑊听了范希朝的话之后摇头道:“现在说结果还为时尚早,如果你这最后一支人马能杀到最后,你还不是要夺冠?前面胜得再多有什么用?关键还是要看谁能笑道最后啊!”
经过这最后一天的紧张角逐,浑瑊训练出来的其中一支人马最终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一举夺冠,不过他麾下七支人马只有三支取得了过关,其他四支人马在第一轮交锋之中全部败下阵来。
获胜场次最多的是高崇文统带的人马,一共获得了五场胜利,但没能在最后夺冠。范希朝统带的六支人马获胜了一半,另一半惨败。
当日下午,浑瑊、高崇文、范希朝三人联合下令,大比结束后各支人马依次返回各自的军营,下令准备酒肉等丰厚食物犒赏所有人等。
在一号军营的最中间的一间偌大的营房内,浑瑊三人各自在一个矮几边坐在马扎上,面前矮几上放着烤羊肉和煮牛肉,还有一坛子美酒。
“来,二位贤弟,如今三年操练期已经全部结束,虽然从明日开始还要继续进行巩固性训练,等待朝廷派人来验收,但今后朝廷对咱们安排咱们还未可知,说不定以后咱们就要天各一方了,一起干一个!”浑瑊端起酒碗对高崇文和范希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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