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飞鹗目睹徐汝纶这突发中其来的举动,不禁一怔,继而恍然悟出徐汝纶果然阴险诡诈无比,假手于已除去两人。
但见徐汝纶一脸和颜悦色,微笑道:“不是被阁下一言提醒,徐某险受其害,不过徐某还蒙然无知,只是阁下为何知道敝谷主对徐某有不利之心,倘蒙相告,徐某必铭感五内,涌泉以报。”
裘飞鹗闻言,暗道:“这徐汝纶不但阴险诡诈,而且心智委实聪颖,一点就透,可惜身在邪恶,未免辜负其材,自己何不利用他,使其入彀。”
略作沉吟,微笑道:“徐老师,你岂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晚狮子崖,天外飞来夺去经页之人,身形逼似徐老师,故而你们谷主疑心徐老师别有异心,致生杀机。”
徐汝纶面色一愕,继摇首叹气道:“这是由何说起,那晚徐某与少谷主同在崖下燃引药线,并未分开,怎么郝谷主竟会疑到徐某身上,徐某追随谷主垂十一年,忠心耿耿,如今反被疑忌,怎不令人有点寒心。”
说着顿了一顿,目露迷惑之色,又道:“阁下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裘飞鹗轻笑了—声道:“在下昨晚亲耳闻见赛鬼谷郭彬与郝元辉两人谈论此事,显然徐老师已遭疑忌,不过徐老师尚可苟延些时,一俟水落石出,只怕徐老师难免罹受‘蚀骨化血’之苦咧!”
他也是福至心灵,一来那晚自己也心疑徐汝纶飞劫经页,乘此故意危言耸听,察视徐汝纶面上神色,判明真伪,再则也可使他们自相勾心斗角。
徐汝纶面色平静,缓缓说道:“徐某虽然沦入邪恶,心狠手辣,但平生心口为一,何况明知郝谷主手中经页是假的,何由引疑忌,致踏危机,定必是郭彬排除异已手段,徐某怎能使他称心如愿。”
说着抱拳微微笑道:“大德终须一报,你我后会有期。”
音落,长身一跃,但见他拔起两三丈高下,突然旋身两臂后扬,形若鬼魅凌空飘入短林而去。
裘飞鹗一霎那间,思绪潮涌,不禁感慨异常,如非是传艺老人常彤叮咛命他留意玄玄经落去何处,直欲立即赶往杭
城,不欲参与这场是非了。
他目注着波光浩渺,千重帆影的太湖久之,才把思想渐渐收敛,长空一阵雁鸣,掠起归思,转身慢慢向滨阳镇走去。
太湖之滨,尽是沃野平原,间或也有一二座小山,只是平原中点缀而已,裘飞鹗兴之所至,沿途眺赏,不循来途而归。
江南风景之胜,首推太湖,其汪洋八百里之滨,山水之胜,亦称佳绝,滨阳镇这滨湖区域,虽不若无锡湖滨太湖山水第一之胜,其中亦不乏佳境。
裘飞鹗信步走去,不觉走近一座小山之侧,纵目望去,上山尽是石磴阶级,满山俱是幽篁,翠色撩人,一片绿海中隐隐显出红墙一角,掩映其间,恍如仙境,一阵秋风过处,竹梢摇晃,韵涛龙吟,不禁驻步神往。
忽闻幽篁之间,传来三两声马嘶,低沉凄鸣。
裘飞鹗天风马场一居六年,与马群为伍,最知马性,并受常彤渲染,擅治马疾,乍听之下,就知是雌雄两马,龙驹异种,但体罹重疾,中气不足,微带颤音。
蓦然,又传出两声马嘶,较前发出之音尤为低沉悲凉。
裘飞鹗受怪嘶吸引,不禁登上石道,快步飞纵。
但见此石道迂回曲折,两旁幽篁夹道,只觉得身置绿海之中。
马嘶愈来愈近,裘飞鹗投目望去,只见十数石阶之上,顿现一间红墙瓦轩,他转身上涌,发现轩前有块土坪,四角种植异种奇菊,五色纷呈,一缕缕幽香钻鼻而入,不由心清神爽。
这土坪中跪伏两马,毛片雪一样似的白,目中淌泪,其旁分蹲着男女两幼童,身穿黄衣,将首偎贴着两马颊上,用手抚摸不止,秀目中也是珠泪不绝地落下。
尚有一身着玄青长衫雪眉皓首老人,面色红润如玉,气宇不凡,微扬手掌欲将两马制死,但见两童如此凄然爱怜,于心不忍,双目神光中露出悯恻之色,欲发又止。
只听那老人长叹一声,道:“麟儿,娥儿,不可如此,生老死别终须有,两马病入膏盲,无医可治,让它自死,徒增痛苦而已,不如……”
陡闻女童哭叫道:“爷爷,娥儿不要听这话,我就不信两马会无医可治,您老人家请不要对它残忍,饶它一命好不好?”
叫完两手抱聚马首哽咽不止。
那老人叹息一声,手掌缓缓放下,忽瞥见裘飞鹗立在五丈开外,凝目望着两马,不禁咦了一声,问道:“你这小娃何为而来?”
身形一跃,轻飘飘落在裘飞鹗身前。
裘飞鹗微笑道:“在下裘飞鹗方才漫步湖滨归来,不觉来在宝山旁,闻出马嘶有异,为之吸引登山察视,冒临老先生清修之所,望乞恕罪。”
老者面露诧容,道:“老夫名叫莫怀远,此非我清修之所,老夫不过借此小居半月,你能听出马声有异,想必擅医马疾?”
裘飞鹗点点头,说道:“在下久居马场,略知一二,精擅二字,不堪当之,可否让在下上前察视吗?”
忽然男女两童腾身掠来,巧快迅捷,眨眼,就把裘飞鹗
抱紧,只见两童呈露喜容道:“裘哥哥,你能治愈两马吗?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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