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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第1页)

王嘉胤为人稳重坦诚,并不是那种虚妄奸诈之人,听他自说又是少林寺无胜大师的门徒,暂且放弃了与老煞星放手一搏的想法,也就跟着两人沿灵江而上。不久,便追上了付冠兄弟和朱以海。朱以海连日的奔波,又加上几番惊吓,浑身似散了骨架,只能由付冠兄弟架着行走,自然便被众豪杰赶上。诸葛长虹一看摇头叹息,请王嘉胤多派几个义军,相互轮流搀扶,早一刻赶到大盘山顶。在路上,殷玉羽向师父讲了三年来的遭遇,清虚子沉默良久,暗想,自己曾告诫他莫要涉足江湖,难道又错了么?就像自己一样,谢绝与江湖人物往来,眼下却与他们同走一道……众豪杰过来一一与清虚子行礼致谢,他才勉强回礼,稍释疑虑。那猛虎始终对清虚子不怀好意,双眼盯住他不放。朱小鹏手臂上绞缠着一条毒蛇,轮到他向清虚子致礼时,侧着头看了片刻,嘻嘻笑道:“您是殷大哥的师父,远来是客,我是主人,可不能怠慢了您。殷大哥,我给你师父磕了头,咱俩的事就算扯平了。”扑倒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清虚子见他手中有蛇,用拂尘轻托,朱小鹏再也磕不下去。他暗自赞叹,这孩子胆大机灵,根骨极佳,能得老煞星垂爱实属奇事,而且直呼其名,也毫不见怪。他和老煞星一说,震烁当世的老煞星竟听从了。老煞星的脾气并不像当年江湖中人所说的那样凶残暴戾,不可理喻。他与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任意嬉闹,全无一点功高自傲的模样,倒像是个溺爱儿孙的乡间老人。真可谓各人有各人的克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知任何凶悍暴戾之人都有对后辈慈爱的一面。

朱一夫见不到半日时光,朱小鹏已和诸葛长虹厮混得十分相熟,躺在他的怀里嬉笑着抓他的胡子。他怕诸葛长虹恼怒,喝道:“小鹏别胡来,快过来。”诸葛长虹“嗯”了一声,瞪了他几眼,他忙道:“好好,我不管,您老可别一味地迁就他。”付景对付冠道:“算法中有加减乘除,世人中有离合悲欢,诸葛前辈命中该有一番含饴弄孙之乐。”付冠目中露出羡慕的光采,不一会神情又转为落寞漠然。他虽是名震中原的一代侠客,却没给付家留下一男半女……

“长虹,咱们先走吧。”朱小鹏当着众人的面又竟无顾忌的直呼名字。众人都惊奇这孩子竟把诸葛长虹当成了自己伙伴,如这样没大没小一惹恼了诸葛长虹,那不是找死吗?朱一夫又一次吓白了脸,举起了巴掌想向儿子掴去,见诸葛长虹嘻笑自若,毫无恼意,举着的巴掌又放了下来。只听诸葛长虹道:“好好,咱们先走唻。”一边是朱小鹏,一边是虎儿,扬长自去。

殷玉羽作揖和众人告辞,和清虚子一道追了上去。高天云的伤口,已不感到疼痛,峨眉派的“三清收神丹”果然功效非凡。王嘉胤见清虚子与诸葛长虹一个固执,一个乖戾,互相间有个解不开的死结。从表面上看,清虚子平静淡泊,内心则对诸葛长虹深存恨意。此时不好再向清虚子讨要疗伤药物,思虑再三,请唐陈两位先带义军返回山寨,叫上朱一夫,命手下的首领抬着高天云从后赶来。

第二日中午,一行人先后到了明智寺。

无持大师闻讯迎了出来。他一眼便认出清虚子,不胜惊喜道:“阿弥陀佛,道长仙驾降临敝寺,贫僧不胜荣幸。”说罢合什肃客,清虚子听如不闻,打量了无持大师几眼,心道:“世事真难揣摸,想不到二十多年前的锦衣卫孟季林会遁入空门,抚养故人的遗孤,而且成为有道高僧。他刚待出言相问,无持大师道:“诸葛二弟已告知道长来意,近日小徒必然返回寺内,到时一切自明。”他细察高天云的伤势,元气已损,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除了诸葛长虹外,他将众人安置在寺旁的厢房里,那里没有闲人往来,利于高天云养伤,也更利于殷玉羽师徒叙话练功。陶思诗闻殷玉羽已回,喜不自胜,数日来的独处可把她憋坏了。她每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殷玉羽,扳着指头猜想他今日到了哪里,明日又到了哪里……日头走得格外慢,日子变得特别长,窗外小溪的流水声总是那么枯燥乏味。殷大哥回来了,比任何喜事都好,她急匆匆地走出门外,前面走来的是殷大哥和一个陌生的老道,高寨主被人抬着,再后面是王寨主、朱一夫和调皮鬼朱小鹏。看殷大哥的神色,又看看老道的神色,她已猜到是他的师父来了。殷大哥已无父无母,许多事,特别是终身大事都须由师父作主。他师父会同意他和她的婚事吗?本来大胆率真的她一下子变得忸怩起来,声如蚊蚋一般,道:“晚辈陶思诗叩见道长。”清虚子见屋内走出个姑娘,端的是春山为眉秋水为瞳,俏丽无比。看她对殷玉羽脉脉含情,一下子明白了。他脸上升起一股怒容,父母之仇未报,殷玉羽反又和这个姑娘厮混在一起。他大袖一摔,径自走进小沙弥引进的屋内。殷玉羽和陶思诗跟随其后,垂手低首而立,仿佛一对待审的囚徒。清虚子见陶思诗不施粉黛,却胜过出水的芙蓉,显见是守身如玉的处子,这才面色略缓,道:“你俩先出去吧。”他坐了片刻,心如潮涌,便信步踱出门外,忽见庭前树荫下栽着一盘奇异的花草,屋内传出陶思诗的痛哭之声。他心下诧异,道是两人离别多日,倾吐相思之苦。实际上陶思诗一听到司徒函辉夫妇已死,想起林紫薇对她的诸般好处,才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见清虚子站在门口,忍住了悲痛,擦干眼泪走了出来。清虚子问道:“那是不是三脉红珠草?”陶思诗称是。她对殷玉羽道:“殷大哥,几日前的夜里,我听到窗外有微小声音,立马推窗而出,见一黑影慌乱而逃,显见全部偷走来不及,已有一盆被偷走了。”她初疑为是寺里的和尚拿走了,去一问,他们谁也没拿。她曾和无持大师说了,如果被识货的人偷走了,可祸害不浅。前思后想他怀疑是不是易心楚一伙跟踪而来,偷走了一盆?所以她夜里藏在房内,白天才端出来。殷玉羽一听怦然心惊,心道:“南方人大多不知它的功效和毒性,不会为一盆花草前来偷窃,是不是辽阳帮一伙所为?待会我去转告大家,多几个心眼,防备敌人趁机偷袭。”

清虚子问明了三脉红珠草的功用,暗道:“不知孟季林扶养的徒儿本事如何?自己的徒儿总不能败在他的手下。”他对殷玉羽道:“此物能补天生不足,正是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待此间之事一了,以此物为辅,为师再传你一套武功。”

一晃五天过去了,肖玉安仍未回来,清虚子心中增加了几分焦虑,都说两兄弟外貌绝似,未见到真实的人之前,他还是不敢全信。不过退一步想,诸葛长虹不杀前来报仇的殷玉羽,也可证殷玉羽之言并非凭空杜撰的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十一、啸傲风月(三)

这日傍晚,正是飞鸟投林,暮鸦归巢之时。他第一次走入寺前的林中,仰看几只喜鹊在窝边跳跃聒噪不止。突然林边似有个黑影一闪,他初时不以为意,定是孟季林这秃驴派人监视他的举动,哼!竟敢监视堂堂的峨眉派掌门!

殷玉羽寻到林中,请他去斋厅用膳。席上已坐着诸葛长虹,无持大师、朱一夫父子。陶思诗已去请高天云和王嘉胤。高天云敷了几次“三清收神丹”,伤口已大致愈合,能下床走动。诸葛长虹一见到清虚子,脸色孤傲冷峭,旁若无人。无持大师命小沙弥先给各人的杯子里斟满了酒,开言道:“这几日委屈了道长,小徒不知有甚事耽搁了,不妨再静候几日。今日备下素酒,以解道长寂寞。”清虚子冷冷地道:“贫道不怕苦等,只要大和尚不要以假充真便好。”自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无持大师不愠不恼,一笑了之。

诸葛长虹啪地放下杯子,刚待发作,朱小鹏开始撒娇嬉闹,对诸葛长虹道: “爷爷,我和你干一杯。”朱一夫来不及阻拦,他已一口把酒干了,呛得他抓耳搔腮,连连咳嗽。诸葛长虹瞧着朱小鹏的怪模怪样,哈哈大笑道:“有此子作伴,老夫无孤寂之忧矣。”

正嬉闹间,忽听见陶思诗的尖叫,声音惊慌恐惧。殷玉羽,清虚子,无持大师三人长身而起,穿过斋厅的洞门,越过高墙,直扑陶思诗的所居之地。

地上躺着高天云和王嘉胤,陶思诗站在一旁发抖。殷玉羽和无持大师各挟起王嘉胤和高天云,两人背上都中了剧毒的暗器梅花镖,已不省人事。斋厅中又传来诸葛长虹的高声怒喝:“好贼子,你竟敢暗算老夫……”这时,寺前的古林中又响起兵刃碰击的声音。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杀手,且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无持大师吩咐殷玉羽和陶思诗先将两人抬回房内。他对清虚子道:“敝寺突遭强敌,请道长相助则个。”清虚子有意一显自己的真功夫,几个起落已到了林中。

林中的肖玉安和李淑书正和四个蒙面人捉对厮杀。四把弯刀霍霍有声,刀光如雪片般飞舞,肖玉安以一敌二,尤游刃有有余;李淑书的剑短,在左右夹攻之下,已渐显不支。朦胧的夜色中见一白衣公子身材与殷玉羽相仿,一柄剑宛如出水的游龙,左格右刺,招招不离对手的要害。清虚子腾空越过树梢,在空中俯冲而下,伸出手指向夹击李淑书的蒙面人点了几点,两人弯刀落地,腕骨已被清虚子的劲气击断。两人顾不得剧痛,拧身便逃,清虚子凌空拧身双手连点,两人被定住了身子。他这才落到地面,看着肖玉安和另二个蒙面人相斗。从腾空越过树梢到定住了蒙面人,只不过是刹那间之事,清虚子在空中已用了几种身法,而且出手的准确度和力度都妙不可言,无持大师不禁暗暗喝采,峨嵋派的轻功和隔空点穴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李淑书深深一福,以谢清虚子的解危之恩。她婷婷娉娉走到无持大师身旁,观看肖玉安和蒙面人拼斗。

另二个蒙面人见同伙被一老道所制,且虎视眈眈,先自慌了神,但立即镇定下来,蓦地刀光暴长,两人刹那间劈出十三刀,似乎织成了一片光簾。无持面色稍变,世上怎有如此快的刀法,不知来者是哪一派?清虚子也暗自惊讶,殷玉羽的玉尺已快逾疾风,哪知这两人的刀法更快。且看肖玉安的本事如何,他和殷玉羽比较,到底谁的技艺高一些?

肖玉安不敢有丝毫怠忽,“元元一气功”已遍布全身,手中的虎剑暴出剑芒,每一剑刺出虎啸之声。他以慢制快,拨开了夹攻的快招。两个蒙面人目露凶光,一上一下,你刺我劈,你绞我撩,配合得天衣无缝。肖玉安改走斜步,避开了两人联手,变成了以一对一。对方突劈他中下盘时,他用了个绞字,刀剑相交时,用内功一震,那人的弯刀断为二截;他乘势抢进,在另一人又劈出一十三刀时,偏用出“三界澄沏”的招式,剑锋横削,另一人的弯刀断为无数截。他剑尖一送,另一人胸口中剑,倒地而死。那人将断刀掷出,一跃上了树枝,返身扔出一把暗器,分袭三人。无持大师袖子一卷,把数枚暗器收入袖中;清虚子伸手夹住了几枚飞到面前的暗器;肖玉安用剑连拍,将几枚暗器打落地面。有几枚暗器射中了两个蒙面人的乳下穴,惨叫声中两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眼见已活不成了。就这么阻了一阻,那蒙面人已逃得远了。

无持大师暗叫一声“不好”,与众人赶回禅房,高天云与王嘉胤已口不能言,陶思诗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无持大师取出袖子中的暗器。暗器长两寸,尾部镶有一朵梅花,锥子呈暗红色,显然经毒药浸过。清虚子一闻,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无持大师问道:“陶姑娘,你可辩出是哪种毒药?”陶思诗细闻之后,突然想了被盗的三脉红珠草,道:“小女子只知其中一味是三脉红珠草,此药本身无毒,但与何种药物一起浸泡能产生剧毒,哪一种是解药,就不得而知了。”

高天云和王嘉胤背部的伤口已肿胀发黑,陶思诗已给两人服了解药,但毫不奏效。她已神色沮丧地道:“家父只留下了一些寻常的解毒散,能否有效只得再试一试了。”清虚子冷冷地道:“‘圣手医隐’陶寒江是使毒的大行家,也不过徒具虚名而已。”他不知陶思诗只浅知本门的一些毒药和解药,陶寒江未将技艺传授于她。故对罕见的三脉红珠草混和后的毒性就一筹莫展了。她哭诉道:“都是小女子不好,没看管好花草,害了两位寨主……”刚才她前来请两位寨主赴宴,王嘉胤扶着高天云出来,刚走下台阶,屋顶上突然冒出两个蒙面人,各发出二枚暗器,陶思诗要呼救已来不及,暗器各打中了两人的背部。陶思诗抽出短剑追上屋顶,见两个蒙面人已越过小溪,消失在夜色之中。她道:“其中一人的身材模样,我曾见过,就是在运取财宝时见过的蓟北派掌门吴非鸿。”

这时,诸葛长虹和朱一夫父子押着两个黑衣人过来。诸葛长虹对天持大师道:“我已问明白了,两人都是吴非鸿的徒弟,前几日已到过这里,慌乱中只偷走了一盆花草。说吴非鸿接受了一个神秘人物的密令,要他们从速刺杀各地的武林人物。今日他们探知寺内已住了一批江湖好手。”

无持喝道:“指使你们的人是谁?”两人垂头不语,他抬起两人的下巴,两人嘴角流血,已咬碎早已含在口中的毒丸自尽了。清虚子一瞧见两人的面容,微微吃惊,这两人他在义乌的小酒店中见过,那个神秘人物他也见过,只是当时不以为意。

高天云和王嘉胤敷上解药不久,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疼痛难熬,忍不住哼出声来。陶思诗顿时慌了手脚,忙用清水洗尽。高天云睁着眼睛看着无持大师,断断续续的道:“大师我俩是不……不行了,山寨不不……可一日无主……请大师能转告唐陈两位和殷公子一起料……料理山寨之事……反清复明驱逐满清…… ”他的双眼突然明亮起来,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许多,无持大师知道这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高天云道:“我心中有一事纠结了二十多年。我本是苏州人,原名韩淹,因遇害流落江湖。”无持大师惊问道:“你就是名满三吴的才子韩淹?”高天云点了点头道:“我有一事相托,我死后,待天下太平之时,托人将我的遗骸埋在苏州父母的坟墓之旁,尽一点人子之孝……”

王嘉胤今日才知高天云就是韩淹,见高天云气绝,挣扎着坐起来,泣不成声地道:“殷公子,在旁的都是你的师长,你侠心仁厚,为人正派,勿辞我和高大哥之托,勿忘反清复明的宗旨,拜托了。”他勉强一笑,又高声道:“高大哥,不,韩大哥,韩大哥,你能听见俺的话吗?如果有来生,咱们还是好兄弟……”殷玉羽和高天云王嘉胤相处的时日不多,临终所托,足兄他俩对殷玉羽的器重。所谓“白头如新,一见如故”。殷玉羽握着王嘉胤渐渐变冷的双手,泪如雨下。

朱小鹏“哇”的一声,扑在王嘉胤的身上痛哭起来,哭声凄厉,卒不忍闻。王嘉胤待他有若胞弟。众人莫不伤感落泪,诸葛长虹好不容易把他劝开,抱走。

一干人回到斋厅,默默无语。无持大师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肖玉安道:“白英渡兄妹呢?怎不和你一起回来?”肖玉安道:“白大哥兄妹本和徒儿在一起,一到安文发现了这批可疑人。另一批可疑人潜向安福寺,白大哥兄妹跟了过去,徒儿远远地跟定了这八人。岂料他们狡猾异常,到寺院时分成了三拨,徒儿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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