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劲装蒙面人剑招凌厉,长衫人犹作困兽之斗。
殷玉羽不明这伙人的来历,更不知谁是谁非,不管他们谁死谁活都与他无关。他背贴大树,双膝一曲,已飞到树枝上,从枝叶间向下看,看得更加清楚。
其中一蒙面人喝道:“我们早知你是孟季林手下,快说,孟季林这个魏忠贤的走狗现在在哪里?不然一剑就毙了你!”长衫人一言不发,手中剑一招四式,分别刺向四人,叮叮当当响过后,长衫人犹冲不开四人的围击。
密林中又跳出几个人来,已堵住了各个方位的退路,长衫人更是势单力寡,但他并无怯意,恶恨恨地道:“别以为仗着人多便能杀了我,我的帮手一到,便是你们的死期到了。”他抬头喊道:“诸葛长虹,在下知你久隐山中,还不快来救我……”声音凄厉,一声声的呼叫在山谷间回荡。围攻的一伙蒙面人不由自主地看了石星岩几眼,一齐向后退了几步,停止了攻击。
殷玉羽又惊又喜,如果诸葛长虹闻声,焉有不出手相救之理?他听师父说,诸葛长虹只与锦衣卫的孟季林交厚,但孟季林已失踪三十多年,无人知道他的下落。他注视着山上,等待诸葛长虹早一刻出现。
云雾缭绕的石星岩静悄悄的没有回音。
长衫人眼中露出绝然之色,朝石星岩喊道:“诸葛长虹,你可以不卖在下的账,孟季林孟爷对你可不薄,你可不能不讲一点交情吧?我这里有孟爷给你的一封信。”
这么早,从哪里钻出这伙蒙面人,在追杀孟季林的手下。听长衫人所言,孟季林仍活着……那诸葛长虹为啥还不露面呢?难道已不居住在此地?
长衫人话音刚落,山上传来一声声虎啸,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从山上的密林中飞窜而至,向围攻的人群扑去。围攻者和长衫人个个惊慌失措,各自飞跃上树,攀枝越树,瞬息间逃到对面的山上。那猛虎追了一程又反身折回,朝隐蔽在树上的殷玉羽呲牙咧嘴,围着树转了几圈,用利爪抓着树干,嘴中发出沉闷的低吼声……
殷玉羽虽身怀绝学,一见这身子硕大的猛虎,也未免生出几分怯意。那猛虎抓了一会,慢腾腾地向山上走去。殷玉羽猛想到“猛虎当痴儿,狂傲绝世尘”的话,暗道:“这猛虎就是诸葛长虹豢养的‘痴儿’了,他一时怒气陡涨,转念一想,随即心神宁定,心道:“那狂傲绝世的他为何还不露面呢?”他看着对面的密林暗自好笑,刚才一伙人斗得你死我活,一见猛虎都逃了个干干净净。看围攻的几位都身手不弱,长衫人显然独力难支,他仰天高喊时便可一刀杀了,却任他直喊,似乎要等到诸葛长虹出现了才放手诛杀。这又是哪一路英雄豪杰呢?幸好自己来得早,如被他们抢先毙了这大魔头,自己将抱恨千古!
天已大亮,殷玉羽仰望石星岩,壁如刀削,自度还无法飞身而上。世间没有不可上的山,有山必有路。可惜天色太早,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他责怪自己太过粗心,事先没向付冠夫妇打听清楚登上石星岩的道路。
前面有一座小石桥,桥边有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面坐道一个身着鱼白色长衫的老者,发髻高耸,相貌奇丑。他正抬头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
殷玉羽疑心眼前之人就是诸葛长虹,一手早已握紧了玉尺。那人对身后殷玉羽的到来毫无知觉。大凡练武之人反应灵敏,谅这等迟钝之人不会是诸葛长虹!他上前问道“老人家可知烟霞老人住在何处?”
那老者头也不转,仍自言自语道:“好好,又变成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龙了……”
殷玉羽大感不解,大清早的就在这里看云,莫非这人的脑子有毛病?山中的晨雾缓缓地移动飘散,仿佛在日出前要飘隐到山的更深处。
“请问老人家,诸葛长虹可住在此地?” 殷玉羽又问了一句。老者这才回过头来,惊奇地看了殷玉羽几眼,叹道:“可惜,可惜,看你也是个练家子的,连天地间万物的变化都不懂。对于任何事物要懂得一个‘变’字。”他再也不理会殷玉羽,仰望着天空出神,嘴里自言自语道:“白云苍狗,变幻莫测,万物随时而‘变’,才能生生不息…… ”殷玉羽的心中格噔了一下,这老者的言语之中暗藏着玄妙之理。树木遇春则荣,入秋则枯;溪水遇寒则冰,逢温则化。天地万物皆随时而变,互存生克,行走江湖之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临阵对敌,拘泥者死,巧变者生……殷玉羽觉得老者的寥寥数语,内涵至深至博,一时深悟似乎不能。他不知对方是有意之言还是无意之言……眼前事急,他从纷乱的头绪中回过神来,又恭敬地向老者打听诸葛长虹的住处。那老者又转过头来,目光一闪又黯淡下去,道:“从未听说这里居住着甚么‘烟霞老人’”。
殷玉羽的心头顿时有一种茫然失落之感。
见猛虎回山,对面又传来叫喊之声,长衫人在前面又逃,一伙蒙面人在后面追。长衫人边逃边喊,殷玉羽见老者神情木讷,恍若不闻。
殷玉羽道:“老人家请快些避开,一伙人正在追杀与诸葛长虹颇有交情的人。”
老者面无表情地道:“你这人良心倒不坏。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干嘛要躲避?我好好的在看云,又碍他们甚么事了?”
殷玉羽暗奇天下竟有如此爱云成僻的人,已痴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他想伸手扶他一把,却被他阻住了,道:“你也不妨陪我看看云,对你会有好处。”
殷玉羽有些哭笑不得,叹道:“你老还是快些走吧,一打起来,伤着了你说都说不清楚,算自讨苦吃。”老者道:“我自已说得清楚不就行了。”
长衫人已向这边奔来,殷玉羽怕陷入是非纠缠之中,不假思索地一把挟起老者,犹如白鹤翔空一般腾空而起。那老者的身体似乎没有重量,活想一只纸鸢。下落之时忽的又变得沉重无比,两人一齐落到另一块平坦的岩石上,老者“嗬嗬”几声道:“还好,还好,没跌痛。”
这时长衫人已冲到眼前,略为一怔,随即躲到老者身旁,那群蒙面人个个身手矫健,把老者和殷玉羽围在核心。殷玉羽大骇,一拧身跳出圈子之外。
老者打量了围着的蒙面人平静地问道:“他真是孟大爷的手下之人?”
不待蒙面人回答,长衫人手中的剑突然向老者的身上刺去,围着蒙面人手中的刀剑也一齐攻向老者。事情太过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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