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诗未到前,隐石禅师听人说林紫薇因中毒镖正在山寨之中,由王嘉胤陪同赶了过来,当着林紫薇的面,为那日闯入司徒府中又不辞而别之事深致歉意,这一页总算揭了过去。他又把陶思诗拉到床前,急言道:“是不是有更好的医治办法,你快拿个主意。”
林紫薇微笑道:“大师总是恁地性急,姑娘,我自知死是死不了的,你直言无妨。”
陶思诗道:“林女侠,你中了‘天黄草’之毒,这是一种连任何虫都不敢吃的剧毒之花。大概近几日你曾用过‘心形草’之类解毒药物,才不致毒药侵入心肺。我只知天黄草之毒,而不知道它的解药。”
白英渡正和司徒青云轻声密谈。陶思诗看过去,司徒青云马上低下头,陶思诗掉转头,他又不时地看着她。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付景道:“姑娘,令尊是有名的疗毒圣手,想必能医治的了?”
陶思诗曾听父亲讲起过,据她所知,现下他已不使用这种毒镖了。是不是该告诉林紫薇?她略思虑后问道:“林女侠,你是不是和一位姓叶的有甚么冤仇?或者说有甚么纠葛?”
林紫薇回忆所交往的人物,偏偏没有姓叶的朋友和冤家。
司徒青云不敢正视陶思诗娇丽的面容,惟恐目光一接触被她看穿心中的秘密。他神色腼腆地对林紫薇道:“母亲,不是有一个名叫叶宗朋的大盗吗?姑父和他没有过节却几乎被他害死。”
隐石禅师道:“阿弥陀佛,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独脚大盗?传闻他已洗手不干,一心向善了,怎又重出江湖为恶?”
林紫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叶宗朋,平生和他并无冤仇。姑爷柳凤起曾打伤了他手下的关东七煞,但几乎死在他的手中。可怜的姑爷到现在都生死不知,岂知叶宗朋连姑爷的亲戚都想赶尽杀绝!
其他人对叶宗朋不了解,都站在一旁不语。
“听家父说……”陶思诗看了一眼神色异常的司徒青云,然后道:“叶宗朋是个记心很重又小气得出奇的人,睚眦必报,见利起意,心狠手辣……”她把谷幽兰带着柳凤起求父亲医治,叶宗朋趁机寻上门来,如何相斗如何和谷幽兰反目成仇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林紫薇。
林紫薇知柳凤起已脱危为安,两人已重续旧缘,心中欣喜不已。她欲坐起来相谢,陶思诗按住了她。
隐石禅师道:“是否派人请陶先生上山?老衲不成,受不了他的臭脾气。小辈去也不成,他瞧不上眼,付二侠和两位寨主他又不相识,这可怎么办呢?”
白英渡道:“他对在下和肖大哥倒另眼相看,付二侠和我不妨同去试试。”他开始想陶思诗也同去,一见陶思诗的脸色,看出她不想回去。如一回去,陶思诗非挨几顿臭骂不可,而且对陶思诗必然严加看管。要请他前来,陶思诗还是不回去的好。爱女心切,说不定会火速赶来。他指着付景道“有名震武林的‘神龙刀客’之一的付二侠去相请,我就不信请不动他。”
王嘉胤见林紫薇久伤难愈,早已焦急异常,一听陶寒江能治,便请付景和白英渡即开动身。他也正要下山联络各地的反清人士,不妨同路。救人如救火,诚恳相请,陶寒江总会答应。
三人结伴南行。王嘉胤早已列好了沿路所要拜访的武林才俊的名单。付景隐迹金华十多年,从未与各地成名人物打过交道。趁此机会,本想正好见识一番,一想到林紫薇的毒伤,心头未免着急。若一个一个地拜访过去,岂不延误了治疗的时日?他意欲独自先往仙都,王嘉胤道:“有高大哥与陶姑娘在,林女侠的伤谅无大碍。咱们减少歇息时间,不会延误时日,付二侠尽可放心。”付景这才定下心来。一路上白英渡却不断打听各地的民风民情,更使他着迷的是江南的山光水色和名胜古迹。王、付出去拜访时,他趁时外出游玩,返回后与两人数说名山胜迹的轶闻趣事。
这一日清晨,三人赶到了新昌境内的梅叶渡,梅叶渡是个临江而建的村庄,距村庄数里就是有名的“穿岩十九峰”。在村东头白英渡与两人道别,自去山中观赏。
王嘉胤和付景要去拜访一位甚为有名的豪杰梅瘦庵。梅瘦庵早年在新昌县城开过一家镖局,近些年因年事已高退归乡下,已很少出门,江湖上口碑甚隆,说他为人仗义、乐善好施。一打听梅家住在村的西面,两人走到西头,一个乞丐靠在梅家的门口旁晒太阳,身旁放着一只漆黑的大葫芦和一截黑短棍。他正在翻起衣襟在捉跳蚤,捉到一个放在嘴里“咔嘣”一下咬死,又捡起葫芦“咕嘟”一声喝了一口酒。他放下葫芦后又翻起衣襟捉跳蚤,嘴里嘟哝着:“不经捉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少了,再捉就要断子绝孙了。”乞丐看了两人一眼,又懒洋洋地翻瞧着衣襟。
“你瞧”王嘉胤对付景道:“天下无奇不有,你看这老丐正用跳蚤下酒。”
付景走过去时心里突地一跳,似乎与这个老丐有点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苦笑着摇头暗叹。天下的乞丐为了便于讨到残羹剩饭,都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胺脏不堪,浑身一股臭气。眼前的老丐虽鹑衣百结,却比其他的乞丐干净许多。
王嘉胤刚要伸手叩门,老丐抬头言道:“梅老儿死了,昨夜被人暗杀了。”
“是谁杀了他?”王嘉胤吃惊地问道。
老丐指指地下,道:“要问阎王爷。”老丐似乎身上发痒又翻开衣裳捉跳蚤。“俺在等丧饭哩!”
里面传出孝子贤孙们轻轻的哭声。大人咽气后,儿孙们忙着整尸穿衣,收拾死者生前用过的草席被褥,还未到放声大哭的时候。一切都料理停当了才开始一齐痛哭。
王嘉胤见来得不是时候,默默地退了回来道:‘不早不迟,我们要来拜访,他便给人杀了。怎会如此凑巧?”
老丐又”喀嘣”了一个跳蚤,道:“你们不来梅老儿平安无事,你们一来他就遇刺丧命。”
付景说道:“照你这样说,他的死与我们有关?”
老丐把葫芦吊在腰带上道:“俺只关心俺的斋饭,要饭的巴望多死人,多死人就多有斋饭吃。天下要饭的都喜欢赶斋饭。”
付景走到老丐面前,总觉他浑身透着蹊跷,梅家未传出哭声,他已知晓梅瘦庵已死了,这老丐难道能掐会算?他冷冷地道:“像你这样未死已赶到等吃斋饭的人不多吧?”
老丐不搭理付景的话,道:“看情况不大对头,俺还要挣个红头利市。”他跳起来伸手敲门,一会出来一个眼泡红肿的人,一见是乞丐,不耐烦地嚷道:“早着哩,中午来,中午来……”边说边要关门。
“少爷,”老丐轻言道:“俺想梅老爷惨遭不幸,身子可能不大干净,闻声赶来替换寿衣,让老爷风风光光地到西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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