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决议,大快人心。三平地区见到太阳了。
从三平地区回来之后,在一次省委常委会议上,关于这次在三平地区之行的情况,张敬怀向常委们作了汇报。杨同理书记完全肯定了他的工作,并说:“我的老张同志呀,你辛苦了。休息几天吧。”
张敬怀在家里休息时,他想就三平地区之行写篇文章,标题都想好了:《书面报告和实际情况》,还找了几本书和一些材料。可是心神不定,怎么也看不下去。他问自己:“我怎么了?”
想了半天,忽然叫道:“卜秘书,你过来一下。”
张敬怀不上班的时候,卜奎也住在张敬怀家里的办公室。卜奎立即站在张敬怀面前。
“你能找到小冯吗?”
“好找。”卜秘书答。
“你告诉她,让她到家里来一趟。”
“好的。”
就在这天下午,冯怡来了。她觉得是“奉命”来的。好像一个普通干部晋见首长那样,生分分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等着张敬怀问话。可是张敬怀半天不语。
冯怡问:“张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问话使张敬怀有些伤心,又是半天,张敬怀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找你?”这话又刺痛了张敬怀。
“没有事就不能找我?”
“我已经让卜秘书谢过你了。还有什么事找你?”
“你坐下吧。我们还像在翠谷山庄那样谈谈好不好?那时,你可不是这样子的呀!”
冯怡说:“那时,你养病,我也是休养。我们是病友,也就是说是平等的朋友,现在不同了。”
“什么不同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呀!”
“不同的,不同的。首先,你现在肯定很忙,我不愿打扰你。”
“我忙,这不错。但是也没有忙到见一个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呀!”
“你是张书记,我只是一个普通干部。我们之间相差得太远了。我来找你──一个普通干部,老是往省委书记家里跑,别人会怎么看我,又怎么看你呢?”
“别人怎么看,且不去说他。我倒是问问你,当了领导就不兴有朋友了?”
“现在,你的朋友……只有在你工作的圈子里找。”
“荒唐的逻辑!怎么当了领导就不能和普通人交朋友?”
冯怡不语。
张敬怀缓缓地说:“小冯呀,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们在翠谷山庄那一段,作为一个普通人和普通人,无所不谈。那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快乐。现在,历史又把我推到这个岗位上,你认为我愿意呀!我是别无选择。我们能不能恢复在翠谷山庄那样的忘年之交的关系?”
冯怡这才慢慢有了笑容。
“可以的,只要你在我面前不是领导。”
“哎呀,你呀,你!你以为所有的人都是’ 一阔脸就变吗‘ ?……算了,我想问问你的生活、工作,都怎么样?”
冯怡这才和张敬怀谈天说地,说起来没个完。
他们一直谈了一个下午。张敬怀要留她吃饭,冯怡不肯。张敬怀也没有勉强她。
冯怡走后,张敬怀一直陷入深深的思考,做了高级干部,连交个普通的朋友也难呀!他感到无限的悲哀。
当卜奎领着冯怡进院子的时候,夫人艾荣和女儿胜美都在家。以前夫妻关系不好,艾荣一直怀疑丈夫可能有外遇。但是经过多方观察、考核、调查,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今天见卜奎领着一个姑娘进来,长得那么俊俏,立刻引起了艾荣的注意。她们娘俩,躲进西间屋,侧耳细听。开始并没有什么响动,后来却不断传出极其热烈的谈话,而且丈夫还常常开怀大笑。艾荣只有在他们结婚不久,才听到过这种开心的笑声。但是他们谈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当冯怡告辞出来的时候,张敬怀还特地送到门口,说:“欢迎你常来串门!”
一个姑娘,顶多是个科级干部可能连个科级也不是,和一个省委书记谈得那么热烈,艾荣还没有见过。心中不觉涌起一阵酸楚。像犯了胃病似的想吐。“什么东西!”她暗暗骂了一句。
冯怡走后,老头子又开始批阅文件。卜奎也回到西下屋。艾荣也跟进来了。
艾荣对卜奎,有时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有时当作自己的弟弟,有时也当作自己的贴心秘书。他们家庭的矛盾,没有什么瞒着卜奎的。一进卜奎的屋子,艾荣就小声问:“刚才来的这位,是干什么的?”
卜奎知道夫人这方面很敏感,忙答:“是张书记在疗养院认识的一个知青。
她父母在文革中都被迫害死了。很可怜的一个孩子。张书记给她落实了政策,她来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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