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秦小妹院子,众女都奇怪他来的得这么频繁,难道不是还有一头家吗?不用轮值吗?朱然却在想着黛玉会不会泪尽而亡?她是这个小世界的主角,她走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最好不要。想着想着,芍药回来了。
朱然赶忙迎上去,问:“林姑娘怎么了,心情平静一些了吗?”
芍药皱起眉头,说:“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变化,她一向都是多愁善感的。我也无解啊,我没这个经历。一个男人,值得花费这么多心思吗?”
朱然心想:还是理工科人才好,文科生就是矫情。便说:“看来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这事还有真相?以前的一切是假的?感情的事真复杂!比医理复杂多了,芍药头晕。
翌日清早,朱然又带着芍药来看海儒黛玉父女。海儒问他:“你不是要出征了吗?怎么不忙的?粮草都备好了吧?”
“我主要任务是押粮草,打仗的事还有专业的人去处理,轮不到我,说真的,朝廷也不可能信任我,交给我这么多兵的。朝廷的目的就是要削去拥兵自重的将领的权力,培养自己心腹的人。但是,如果不是改变制度章法,过了一段时间,还是老问题,新将领也会变成老油条,又要来一次循环。”朱然说。他说的朝廷其实是指皇上。
“至少朝廷目前首要的是解决当前问题,以后的留给下一代人再想。你是海外来的人,有旁观者的大局观看问题,朝中这类看问题的人很少,看到的想去做也是阻力重重。”海儒说。
“旁观是真,大局观是假的,来大康京城之前,我遇见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很多事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对大康的看法,或多或少受他们的影响。”朱然说。
“他们可是神仙?向你透露了什么秘密?”芍药插话问。
海儒听他俩莫名其妙的对话,应该是两人一唱一和想故意表达点什么。
“他们的身份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得道高人吧,但他们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印象深刻。”朱然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某天他们一僧一道在野外荒山闲聊民间各种离奇怪事,不料旁边有一顽石,是女娲补天剩下一块未用,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此时听他们说到红尘中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于是口吐人言,恳求两个高人带他去凡间走一遭。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
两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这石凡心已炽,哪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
这厢顽石进入了红尘人间,在一个大家族当了公子哥儿。另一边,是天上的绛珠仙草的故事,天上神瑛侍者无意中看见了快被枯死的绛珠仙草,于心不忍,便用仙水精心灌溉它,终于让它重又存活,后来绛珠仙草得了仙水的灵气,投胎转世为一女子,神瑛侍者这段时间也投胎变成了一个男子。而绛珠仙草也因为神瑛侍者上辈子有恩于自己,所以决定这辈子要用眼泪来偿还。很不巧,绛珠仙子也投胎进入这个大户人家,就是顽石投胎的那家,不过她是这家人的亲戚,寄居于此。两个少年人因此相遇,相识,相知,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
但这些都是表象,矛盾总是在残酷的现实中暴露出来。他俩也会经常吵架。
仙子是来还泪的,为什么却惹得顽石天天为她发火甚至砸玉,玉是顽石身上的物件。
很简单,因为他是“假宝玉”。“假宝玉”就是顽石,他并不是凡胎绛珠仙子真正还泪的对象。
故事开头顽石求一僧一道下凡的目的是什么?
顽石的本意是来温柔富贵乡体验作为有思想的生物(包括人),在宇宙中最理想最圆满的幸福的感情的,这其中当然包括最圆满的爱情。
换句话说,他对于自己无才补天的身份和生活感到不满意和绝望。于是在脑中臆想出了人间的日子有多么好,多么圆满,多么幸福。想要下凡体验一下。这和有些人总是觉得自己过得特别惨、别人过得特别好特别羡慕是一个心理。
但是呢?
一僧一道已经告诫过他了,这人间“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他不信,他偏要下凡。无形中,他冒用了神瑛侍者的身份,下凡遇到了绛珠草。
潜意识里顽石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获得他理想中的幸福了。但是抱歉,爱情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样。从一开始,绛珠草就没有玉来配他。
如果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能没有信物来和我相配呢?!这是顽石第一次对潜意识里的圆满产生了怀疑,于是他砸了玉。
他毕竟不是真的神瑛侍者,他和绛珠仙子并不是真正的心意相通。即使是绛珠草也会和他吵架,也会误解他。
他一次次地摔玉、一次次地哭,不过是因为和绛珠仙子以及其他人的一次次地“碰撞”中,他在潜意识里一次次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理想中的圆满和幸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可是他不服呀!如果用佛陀的话说就是“刚强难化”。所以他只能不断地发脾气,来表达对这一事实的不满。他发完脾气后继续逃避这个事实,把自己沉溺在女儿乡里。
哪怕仙子和他说家族经济后手不接,他也只会逃避,说反正少不了你我的。
直到最后,家族倒台、他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最终逼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承认所谓的圆满和幸福都是他的妄想、一僧一道说的是对的。
他面对了真实,最后他也就心甘情愿地和一僧一道复返大荒,继续做一块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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