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时久去了三日,红着眼,带着不足一千人的粮草回来,一头就跪倒在孙奕之面前。
“属下无能,有辱使命,未能按将军吩咐带回粮草,请将军责罚!”
孙奕之一怔,正要伸手去扶,却见青青抢先一步,拿出一瓶伤药来,倒出几粒,直接送到了司时久嘴边,不容置疑地说道:“先服药,护住心脉!”
司时久迟疑了一下,便被她毫不客气地塞进了嘴里,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自家将军,却见他非但不恼,反而紧张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只把了一下脉,便蹙眉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你会受伤?”
他虽不通医术,但内功精湛,与司时久又是一脉相承,稍加探息,便知他内伤不轻,好在青青这里还有扁鹊所制的伤药,服下之后,便急需运功行气,以便药性发散治疗,当即也不多说,拉着司时久席地而坐,让他打坐运气,自己则从旁辅助。
司时久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张口,便是一口血呕了出来,青青皱着眉又倒出几粒药丸塞进他嘴里,孙奕之咬咬牙,撕开他的上衣,赫然发现他后背上鞭痕累累,血色殷然,不知挨了多少鞭刑,以致伤入内腑,加上这一路奔波劳碌,不得休息,方才造成如此严重的内伤。
“是谁干的?是谁?”
孙奕之看着他背上那血肉模糊的一片,恨得咬牙切齿,一双眼中几乎冒出火来。司时久是奉他之命,前去姑苏调粮,他们如今所守之地,距离越国不过百里,就这么些残兵余勇,无衣
无食,若是越军整顿之后,大举来攻,就算他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保住城池不失。
只是他没想到,他让司时久去调粮,除了应发的官粮之外,尚有部分孙家在农庄的存粮,当初清风山庄虽被毁,可孙家的田地大部分都寄存在众多下属名下,孙家败落后,有的下属趁机将其据为己有,但也有许多人,继续为孙家耕种存粮,方能支持乾辰和无名岛这几年的开支。
他本就没惦记着那些被三公六卿诸多世家贵族惦记着的官粮,只是想着司时久以调粮为名,正好去收拢那些旧部,召集他们前来从军,也省得左军如此空虚,根本无力一战。
可没想到,人没来,粮未到,司时久却几乎丢了半条命去。
司时久好容易缓过劲来,苦笑了一下,说道:“伯太宰……命人收缴了田庄,那些人……那些粮……都被送入宫中,属下……属下无能……”
孙奕之脑中“嗡”的一声闷响,如霹雳当头,震得他头晕目眩,“伯嚭……为何伯嚭依然掌权?”
这些年来,伯嚭贪赃枉法,收了越国无数贿赂,方才会在夫差面前说尽好话,从释放勾践君臣,到借粮开渠,若非有他,单凭西施在后宫里的那点能量,根本不足以说服群臣。
此次越国偷袭,毁了大半个姑苏城,劫掠国库,逼死太子友,伯嚭奉命求和退兵,应下了无数丧权辱国的条件,眼下居然还能身居高位,卡着他们这些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脖子,当真是欺人太甚!
他原以为,夫差此番留下他,肯用他,哪怕局势再坏,只要有心改过,励精图治,便有东山再起之日,却没想到,除了眼前的烂摊子之外,背后还有这等让人作呕的手段,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也不在乎谁人为王,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眼前的那点利益。
伯嚭能够说服越王退兵,当真是靠说服?
孙奕之气得浑身发抖,司时久缓过劲来,见他如此模样,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涩声劝慰道:“伯嚭劝退越兵,如今在大王面前正当用,大王近日来身体不适,朝中诸事俱有太宰处置,公孙家亦唯太宰之命是从,将军如今刚刚执掌左军,不可为属下之事,得罪了他们……”
孙奕之怒极反笑,冷笑道:“你以为,我忍气吞声,他们就能放过我了?”
司时久哑口无言,他去姑苏调粮,刚刚召集了孙家旧部,调集粮草,伯嚭便收到消息,带人来连人带粮草一并抢走,借口孙氏私自屯粮,大王已下令征粮,民间有粮需统一上交,由官家统一调配,这等私自屯粮交易,实乃大逆不道之举。
若是换了以前,司时久都会毫不客气地带人打将出去,甚至将这些粮草付之一炬也不愿交给这些贪官,可偏偏如今自家将军刚刚重新掌军,尚未得君心,更需朝中这些文臣高官支持,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硬生生挨了这五十藤鞭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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