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柯听闻,脸色已经苍白,上前跪着,咬牙道:“萧柯知罪,从此后再不敢犯!”
秦峥淡声命他起来,却是又道:“单言,你们问过了吗?”
谭悦听此,忙上前道:“昨日回去,已经问过,只是他也未曾细说,只说昔日险些死在南蛮军手中,后来幸得逃的性命,躲避在一处山野,自己养好了伤,这才趁机逃回来。”
秦峥半合上眸子,回忆起昔日初见时,那个脸色苍白色身形单薄,却沉默能干的少年,一时想起他满身是血地吊在地牢里,一时又想起他陪着自己一路从大炎逃回十里铺,又在那里对自己诸般照顾。
还想起,他眼睛望着那房梁,结结巴巴对自己表达的情义……
秦峥吐出一口气,微闭上眸子,眼前却是浮现昨晚朦胧酒醉中,他躺在自己身下的脸红模样。
他说“秦峥,我一直爱你,比路放都要爱你”。
他抱着自己,流泪了。
秦峥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她虽酒醉,却那么清晰地记得那个男子泪水沾在脸颊的沁凉。
一时谭悦抬头,见秦峥神情有些恍惚,便略一犹豫,道:“单言,单言想见皇后娘娘。”
秦峥闻言,恍然从那回忆中惊醒,便淡声问道:“他如今在哪儿?”
谭悦看了眼孟仞,孟仞咳了下,上前道:“如今单言就等在宫门外。”
其实是从昨晚皇上抱着皇后入了宫,他就一直等在那里,已经站了整整一夜。
秦峥手指头动了动,道:“让他走吧。”
她神情不再恍惚,却是变得清冷疏离:“天下之大,总有他可去之处。”
时至今日,凤凰城未必容他,可是这大渊他是绝计不能留下了。
孟仞和谭悦对视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秦峥的决定,固然冷心,但是对单言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说到底,如今秦峥已经是大渊的皇后,便是单言对她有万般情意,那又能如何?他此时此刻,便是能见到秦峥一面,他又能说什么?秦峥能听吗?如今已经贵为天子的路放,又能放过他吗?
那日路放不杀单言,已经是偌大的恩情!
当下孟仞和谭悦告别皇后秦峥,出了太和宫,径自往宫门外而去。
而秦峥扫了眼地上的萧柯,道:“你知道你昔日便和路放交好,且和他极为相投,但是你既为我护卫,我便不容许你有二心,即使那个人如今是我的夫君。昨日之事,我可以饶恕你一次,但是决定不能有第二次。”
萧柯垂眸,沉声道:“萧柯明白。”
秦峥当下点头:“好,你也去送一送单言吧。”
萧柯遵令,当下告别而去。
而秦峥眼看着他们几个人走了,当下却是也换上一身青色便服,当下骑了马,也走近路向宫门而去。
宫门附近有一楼阁,为赏风阁,她提起袍角,登上那赏风阁,果然见宫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就那么倔强孤零地立在秋风中。
太远,看不真切,可是秦峥却知道,他一定是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中一定有着萧瑟的绝望。
秦峥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那个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她看到他默默地转过身,望了那紧闭的宫门最后一眼,然后笔挺倔强地,迈步缓缓离开了。
秋风起时,黄昏已近,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可观。
秦峥一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眼前,变得模糊,最后终于在人群中不见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很微妙。
那一日,如果不是他忽然带来了路放击败南蛮军的消息,或许自己已经轻易许嫁了吧。
结果呢,后来呢,路放击败南蛮军,他陪着自己去凤凰城,紧接着自己得瘴毒,九死一生,这个人从此后再也没有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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