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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连壁不动声色地瞧了前两人,默不作声。
“本相何时说过此时就要定下?”裴孟檀并没有被激怒,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好了,谈今日的正事吧。方子建就要班师回朝,西北军也会派人随同,还有南方军的顾元铮和南越使者等在京中,一场大典礼少不了。诸位觉得该怎么办,才能办得妥当?”
公事公办到最后,几位大人不欢而散。
要改税的风声却不知被谁放了出去,裴孟檀当天下午便收到了几封书信,皆是劝谏之言。
到晚上,甚至有人登门拜访,请相爷勿行改税之策。
裴孟檀一概模棱两可地敷衍过去。
隔日风声传到京畿,一堆表面问候实则劝说的文书被送来,主簿剔除了大半,仍在他案头堆成一小摞。他看了几封,便让主簿代他批复。
第三日,传闻遍及江南江北各大路州,立马就盖过了舞弊的流言。
坐着舒服的马车一路游山玩水的裴老爷子听说之后,哼了一声,“真是没用。”
又问:“现在到哪儿了?”
老管家回答:“现在是申时一刻,还有半个时辰,就到永定门,进京了。”
“好,进京后往北直走,直接去皇城。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裴老爷子随手扔掉信纸,阖眼靠上背枕。
他的觐见书被送到御案上,明德帝先后翻看了两遍才放回去。不一会儿,又拿起来看。
顺喜见状,觑着他的脸色问:“陛下,这裴老大人来得突然,您要召见么?”
“见,怎么能不见?”明德帝放下文书,拿起一枚铜钱,在指尖颠来倒去,“毕竟是先帝朝的老人,千里迢迢来说情,朕要是不见,岂不是显得朕无情无义。对,你亲自去接。”
“是。”顺喜躬身领命而去。
两刻之后,只戴冠不戴帽的裴老爷子被顺喜搀着,跨进大殿。满头白发梳得再一丝不苟,也终究是不复壮年。
他走到御阶前,放开顺喜,行了整套大礼,“草民稷州裴起,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德帝看到他,当真有些感慨,“老爷子起来罢。朕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当皇子的时候,一晃你这牙齿都要掉光了。”
顺喜赶紧上前搀扶。
裴老爷子却朝他摆摆手,依旧跪着,说:“是啊,苍苍者或化而为白,动摇者或脱而落,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
老人长叹一声,“草民中庆四十一年离京,自此未曾再踏入京中一步,陛下登基时亦没能来拜见陛下、恭贺陛下,实在是一大遗憾。”
“遗憾何慰?”明德帝挑眉。
裴老爷子展平双臂,袍袖随风荡,裹出两臂瘦直枯骨,“这几年,孙子孙女都长大出息了,草民虽有憾,念着他们倒也能过。今年却是彻底地老了,预感到自己就要去见先帝,不忍抱憾终身,故而拖着这把老骨头进京来拜见陛下。”
“如今天颜就在眼前,草民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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