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时跨过荟芳馆的门槛,毫不停留地走下台阶。馆丞甚至没来得及拦,只揪着心喊:“路先生小心!”
好在他将要走到的地方,士子们都自发为他让出一条路。躁动的涟漪也不再泛滥,人群安静下来。
路云时走到那个被绑的公子哥跟前,看向说:“这里是读书的地方,不得肆意喧哗,不得倚势凌人。”
离得近的一名士子悲声告状:“先生,他们在刚刚考过的会试里作弊,我们为了科考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路云时环视大家,声音清净平和:“难道有人作弊,你们所学的东西就都离你们而去了吗?你们就不准备再去争取下一次机会了吗?”
仅仅蓄意伤人、围堵官差任一条,就能在顺天府留下案底,失去参加科举的资格。
“君子矜而不争,泰而不骄,怀德且怀刑。荟芳馆不是顺天府、御史台,有冤要伸,要愤要诉,该去公堂,该找父母官。忠义侯并不在馆中,诸生聚集在此,急怒伤神,淋雨伤身,益在何处?”
风雨愈发急簇,为他的眉目挂上晶莹。
那名士子似乎是此次的领头人物,仍然由他回道:“先生的教诲我们不曾忘记,先生的体恤我等铭感于心,可我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前来荟芳馆,想请忠义侯为我们主持公道……去其他地方,怕官官相护,舞弊的人有机会暗中把事情压下来。”
另有人应道:“对,一直以来,侯爷最是关照我等学生,只有他才一定不会包庇这些抄子!”
人群后方传来一道斥马口令,随即有男人高声道:“诸位可是在说本侯?”
大家纷纷回头,只见一袭赤色盘螭长袍的忠义侯驻马而立,戴一顶平檐斗笠,威严而寂静地注视着他们。
“侯爷!”喊声此起彼伏,外围分开一条路,容他打马近前。
忠义侯抬手止住这片呼喊,向身后一队下属示意,道:“大家先把雨具戴上,切莫因此染上风寒。”
兵丁们向这些士子发放雨具,赢得一片谢声。
忠义侯下马,拿了一把伞撑开,走到大儒跟前,为对方遮住风雨,“多谢路先生控住局势。”
路云时依旧是出来时那副平静的表情:“侯爷既然来了,就请您照顾大家,公正决断罢。”
他行过礼,没有接那把伞,转身独自走回馆中。
忠义侯做了个手势,馆丞会意地打伞去追路先生。
他则随手将伞递给身边的士子,说道:“事由我已经听说了,但何人舞弊,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本侯尚且不知,需得先了解清楚。”
“侯爷容禀。”领头的士子拱手回道:“这人姓黄,今科榜上排名七十八。昨晚他在天芳楼喝花酒,喝醉之后,亲口跟伺候他的姑娘说,会试有什么难的,花一万两银子就能买到考题。那位姑娘今日告诉我们,我们就设计试了他一试,果然才学水平欠佳,几乎不可能考过会试。”
最先和他一起来的士子们纷纷接道:“对,这人就是个草包,他的进士是他家里花钱买来的!”
“他能花钱买,肯定有考官泄露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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