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带着水汽,氤氲了碑上铭。
这一走难再回,除了思念,他不知还能带走什么。
山间野花烂漫,他便采了一把扎成一束,倒挂在马车厢檐下,随自己一路颠簸着北上。
他有意地将路线靠近西北,没有从江南走,而是出汉中,斜穿宁西。
年景不太平,虽有军卫护行,不致于横遭意外,但沿途所遇所见,也难叫人放松。
天灾人祸不断,平民百姓生存不易,许多世族乡绅与豪民却趁机蓄奴、收佃户、侵吞土地,兼之匪盗四起,让普通人的境遇更加艰难。
贺今行再不复当年上京赶考的心境,见闻与感触极多,无法言尽,便都断断续续地记录下来。
写马不停蹄的运粮队,写断崖边上挖野菜的流民,写他们从山匪手中救出的一家老小,写因暴雨而塌方的矿洞以及被埋在底下的役夫……山河苍生,万千忧思,皆凝于几页纸中。
清明过去,队伍终于走到京畿的驿站。那一束山花已然风干,他折去枝萼,把玲珑的花朵装进信封里,在封上写下“顾横之”的名姓,寄往苍州。
不论我们身处何种境地,我总愿你能吹到春风,得见春花。
第264章七
三月廿四。
宣京城一如既往宏伟而繁华,贺今行领着队伍排队入城时,看到专供举子的告示栏立在城门一旁。
他只多看了两眼,立时有一个做向导的人上来毛遂自荐。
贺今行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赶考的举子,便问:“不知春闱何时开考?”
对方发觉认错了身份,再看到他身后跟上来的兵丁,二话不说转身跑了。
杨语咸皱眉道:“做生意的人,怎生如此鲁莽无礼?”
“或许因为我们不是客人吧?”贺今行笑了笑,并不在意。
入了城,贺冬独自回他的医馆,剩下的则先去驿馆落宿。
前来接待他们的馆丞是个熟面孔,南越使臣遇刺一案似乎对他并没有太大影响,想来是忠义侯替他保住了乌纱帽。
一行人在驿馆沐浴更衣过后,即刻带着西凉太子的首级进宫面圣。
那颗人头封在装满冰块的巨大箱笼之中,要四人共抬,在应天门等候通传时,看起来颇有一番阵仗。
前来接引的几名内侍也很郑重。领头那位面白且柔,形止却一丝不苟,观其胸前团花,应是正六品的御前太监。
贺今行此前从未见过这他,只当是近年才出头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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