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闹完,大家方在炕上坐了,薛母笑道:“你如今考取了功名,不知道吏部会安排什么样的官职?”
“这孩儿也不知道,不过向来要么留京要么放到地方上去。孩儿倒是想要到地方上去。毕竟京里情势太复杂,孩儿也想要避开这些,可又放心不下母亲和妹妹。”说着,一笑道:“反正操心也没用,都是要看上面的任命才是。”
薛母想着也是,但又说道:“虽是如此,但也可拖你舅舅或姨夫,给你谋个好缺,也比旁人要强些。”
“反正孩儿才刚踏上仕途,也不急于一时,官场上那些,孩儿还没有摸过门路,先试着做些,等心里又底了,在脱着去谋好的,也便宜。”薛蟠心里的意思是,要靠也不想靠着王家和贾家,哪知道什么时候反受他们的连累,“再说,还有老师和张大人在,他们也是这个意思,“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明白。”
薛母知道薛蟠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也不再说什么,以后等他提了再说吧,现在确实不急于一时。薛蟠虽做过几年的生意,也管理家业,但在官场上,毕竟是不一样的,路还是要孩子自己走出来的。如果以后有什么帮忙的,再说也不迟。
把这件事丢到一边,薛母笑着说道:“下月是你姨夫的生辰,已经下了帖子请咱们过去,到时候,我们娘几个定要好好的热闹一番,这老太太是最爱热闹的。那日定也会有许多亲友来贺,你也借此多认识些人,对你以后也有帮助。
薛蟠想着,那些人里面,指不定有什么以后要被抄家株连的,心里暗自小心,但还是应了。
见着薛蟠应了,薛母方对着宝钗说道,“今年的贺礼要比往年重些才是,毕竟我们来京也多受你姨夫家照顾,这也是你姨妈的脸面。“
宝钗应道:“既如此,也就比以往多两成就是。”薛母点头应了。
薛蟠说道:“我们家虽家底厚些,但在这京城里还是低调些好,仔细被哪个缺了银子的王公贵戚给盯上,那就是长了百八十双眼睛也防不过来。”
薛母年轻时也是住在京里,虽是大家小姐不大出门,但一些厉害还是知道的,也是深有感触,点头道:“这京城虽比别的地方要富贵不知凡几,但也是处处凶险。我做姑娘那会子,就听说过,贾家祖辈上也是遭过难的,后来才恢复了过来,岂知这富贵也不是真能够长长久久,只有一家人和和乐乐的才是真理。”
宝钗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还是暗自心里记了下来。
“你们姨妈家看着如此的显赫,其实已经大不如前了。”薛母叹道:“我记得那是姐姐刚嫁到贾家那会儿,我去看她,那时的贾家比现在更是富贵奢靡。别看老太太跟前的三位姑娘,锦衣玉食,丫头婆子地供着,外人看着确实富贵,那是他们没见过更好的。”
薛母顿了顿,喝了口茶,说道:“那林姑娘的母亲,在贾家做姑娘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小姐气派,多少丫头婆子伺候着,林罗绸缎不过是普通的布匹罢了,金银珠宝也不过和木头无异。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顶尖的东西,真正是菩萨一般供着还嫌不够呢。”
宝钗想了想,方说道:“怪道这贾家的姑娘,有些还不如我,原来内里已经这样了。”
薛母点头,“你已经是好的,家里就你这一个姑娘,又是娘和你哥哥手心里的宝贝,谁还敢欺负了你去,一应供给都是最好的伺候,丫头婆子也没哪个敢给你脸色,你的吩咐无不依从。可那三位姑娘,两个是庶出,一个虽是嫡出的小姐,和哥哥还不如旁人亲厚,也是个不顶用的。”笑了笑,又说道:“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旁人,贾家毕竟还是是强的太多了。”
薛蟠说道:“可见,这些富贵人家,如果不知道经营求存,无有进益,只知豪奢用度,很快也就会耗损光的。母亲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谁知到,这匹瘦骆驼,什么时候就走到了尽头了呢?”
见薛母点了点头,略有所思,薛蟠又笑着说道:“况且,他们显赫多时,内里的子侄也多有胡作非为之辈,不知哪时候就得罪了人去,别人见着贾家势大,不敢言语,但心里未必不记恨,一旦贾家失势或内里耗光了,那么这些人随便牵出一条来,也够他们受的。”冷笑一声,“墙倒众人推,我可没见过多少雪中送炭的。到时各人自扫门前雪,躲还来不及,谁还会躺这趟浑水。”
“说句不好听的,我看贾家,能够真正有所作为的,少之又少。这宝玉倒算一个,只可惜,被老太太惯得没了边,只知道在脂粉中度日。姨夫算是好的,可惜,他不管内里的事,只知道做自己的文章。”
听着薛蟠的分析,薛母和宝钗叹了口气,特别是薛母,毕竟经历过的也多些,本就觉得贾家不如以前,今日听着蟠儿的一番话,才知道这里面的可怕。
焕然一笑,薛蟠方说道:“也许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吧,贾家还何至于如此,这命数谁又能真正说的好呢。”
虽是这么说,但是薛母和宝钗还是把薛蟠之前的话记在了心里。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廊上的丫头急着跑进来说道,“太太,大爷,外面天使来了,要太太和大爷去接圣旨。”
圣旨
薛家虽富贵,但是这接还真是头一回,还好薛母是大家出生,也知道一些如何准备,忙命人摆香案,启中门跪接。见着一太监乘马而至,又有许多跟从的内监。那太监也不负诏捧敕,直至正厅下马,走到厅上,南面而立。只见满院子的男男女女,跪了一地,好不安静。如果薛蟠敢抬头看这位太监的话,可能会认出,这就是在祥福客栈所遇的其中一位,也是在殿试中站在皇帝身边的那位,可惜,薛蟠没有抬起头来,更可惜的是,时隔这些日子,薛蟠也没有特别的留意,恐怕也是记不起来的。
这郭公公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薛蟠一眼,方卷开纯白绫卷轴,念叨:“奉天敕命,皇帝制曰”,薛蟠听着圣旨里的内容,拉拉杂杂的,这也是薛蟠觉得古代有点麻烦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要写的像是论文一般,华丽的词藻一大堆,才讲到点子上。不过重要意思是听明白了,就是任命他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以后要好好为朝廷效力等等。
待听到勅封薛母为正七品安人时,薛母的身形不由得晃了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眼角也不由得闪出了泪花来。
“布告中外,咸使知悉 钦此。”薛蟠等众人忙磕头谢恩,薛蟠恭敬的用双手接过圣旨。又有薛母并丫头接过了官服和诰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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