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爸爸痛苦地翻了个侧身,钻心的疼痛把爸爸搅醒了,他扶着额头缓缓坐起身来,挣扎着睁开眼睛,窗外的暖阳透过窗户上的雪花照进房间,玻璃上留下着阳光画下的行行雨痕,弟弟也软软糯糯地蠕动着,把在睡梦中的妈妈也拱醒了。
爸爸背靠着床头,朦朦胧胧地回忆着酒入衷肠后的豪言壮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妈妈说:“我昨天好像答应邱云让昆给他当干儿子,是吗?”
妈妈打趣爸爸道:“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下次再喝那么多酒怕是要把自己都卖了。”
爸爸惭愧地拍拍脑瓜说:“以后真的不能喝这么多酒了,喝了酒之后就胡言乱语。”昨天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地回到爸爸的脑海中。他悔恨地“哎呀”一声,无奈地笑着,“既然都答应别人了,那只能这样了。现在人不如年轻了,喝了点酒脑子都不清醒了。”
爸爸低垂着头,轻轻地抚摸着弟弟的头发,温柔地问:“昆,以后邱云叔叔就是你的干爹了,以后你见到他就要叫干爹,知道吗?”
弟弟也明白此事怕是确凿无疑,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情绪低落地默默点头。
爸爸看出弟弟的不悦,强颜欢笑地说:“儿子,邱云叔叔是很好的人,他很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又多了一个人宠爱你,你不喜欢吗?”
弟弟喃喃自语道:“可是我觉得有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对我好就够了。”
爸爸无声了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目视前方,眼神中藏不住的失落,现在这件事他也无力回天,让爸爸去出尔反尔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再说这样做也不厚道,说不定邱云叔叔会以为我们家嫌弃他们,实在是一件进退两难的事情。
妈妈妥协了,她声音暖暖地说道:“昆,你说爸爸都答应邱云叔叔了,我们能突然说不同意吗?如果我们不信守承诺,你觉得邱云叔叔会不会很难过?再说了,我们要做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昆儿,我知道你一下子还不习惯叫邱云叔叔叫干爹,那么我们先尝试着和邱叔接触一下,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们再和邱叔叔说好不好?说不定你会和邱叔相处得很愉快。”
弟弟用软软的声音说:“可是妈妈,我都不怎么认识邱云叔叔,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我会很不舒服的,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呆在一起。”
妈妈莞尔一笑地说:“昆儿,你是我的儿子,邱云叔叔只是你的干爹,你不需要经常和他待在一起,如果你喜欢邱叔叔,你可以选择和他多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不需要勉强自己,但是最基本的礼貌我们是需要的,看到他你还是要喊他干爹,你也要尊重他,不能表现出对他的嫌弃,好吗?”
弟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现在他的心里只能理解一件事,以后他见到邱云叔叔不能叫叔叔,而要叫干爹。
在我们家乡,拜干爹的当天需要带着六样东西去干爹家,这天早上,妈妈手忙脚乱地终于备好了去弟弟干爹家的礼品,同样忙里忙外的还有昆未来的干娘,她正在厨房里火急火燎地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临近中午,我们一家人带着六件礼品来到邱云叔家,邱云叔家需要由马路边的一条小路径直下坡,由于这里较为偏僻,所以邱叔家养了很多的狗,之前我也和小伙伴无数次的想踏上这条小路,可是才刚刚畏畏缩缩地探头伸进来,就被隐秘的小路尽头传来的刺耳凶恶的狗吠声吓得打了退堂鼓,而这一次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走进去,不觉心生愉悦,但是心底还是暗暗地躲着几分恐惧。
我好奇又害怕地偷偷摸摸跟在爸爸妈妈身后,其实爸爸妈妈也对邱叔家这几只凶神恶煞的狗心生恐惧,在从我家去邱叔家的途中,爸爸左右手满满当当地提了四样东西,妈妈的左手提着两样东西,右手紧紧地牵着闷闷不乐的弟弟,显然这件事我不是我的主场,我只是一个陪衬,于是识趣地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像是家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一般,爸爸妈妈宠溺爱意的目光都浇筑在弟弟身上,却不再有半分在我身上停留,因为曾经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姑娘,所以当爸爸妈妈以及身边的亲人逐渐将宠爱转移到弟弟身上时,我由一开始的不甘挣扎到最后麻木平静,哪怕是一丝一毫爱意的丢失,我都能触目惊心地接受到,进而又是心如刀绞的一刻。
而这时,我已经完全放弃了用滑稽可笑的举动来引起爸爸妈妈的注意,可是心中却衍生出源源不断的邪念,那时我的心中藏着一只邪恶残忍的猛兽,时时刻刻都可能让潜藏在心底的恶意肆意地逃脱牢笼,那些邪念一直死死地纠缠着我,爸爸妈妈不理解我,认为我一直在无理取闹,甚至越长大越不乖巧懂事,我也厌恶这样的自己,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次次地生出这般邪念,可是我又不能完全消灭它。
爸爸满心满眼地望着弟弟说:“昆儿,今天爸爸妈妈陪着你一起去拜干爹,等一下你还能见到你干娘,你干娘准备了一桌子的美食等着你去吃,开心吗?”爸爸已经很久没有将这般爱意的眼神投注在我身上,还有,为什么是爸爸妈妈?难道就看不见跟在身后的姐姐吗?我的眼里不由地噙着泪,青春期敏感的心绪总是能用一句漫不经心的话掀起起脑海中的兵荒马乱。
弟弟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享受爸爸的爱,平静地回答:“开心。”如果那个眼神是望向我,我怕是要心花怒放地盯着爸爸,滔滔不绝地回复爸爸的话。
可是弟弟一句简单的回答也能勾起爸爸的心弦,爸爸的嘴角得意地上扬着。
我跟在身后将爸爸对弟弟一切的偏爱都尽收眼底,我羡慕了,嫉妒了,却也有一丝丝期待爸爸能注意到在身后一直闷闷不乐的自己,可是爸爸没有。
终于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路口,爸爸也有些心虚地说:“邱云家好多狗,看见人就吼叫,我都有点不敢进去了。”
妈妈眼底也藏不住的惊恐,但是抖擞了精神,强装镇定地说:“没事,他们人应该在家,狗就不会叫了。”
我看到爸爸妈妈两人都迟疑在原地,于是想逞能,沾沾自喜地说道:“爸,妈,没事的,如果有人在里面,就算狗叫了,主人也能制止它们。”
可是爸爸妈妈却直接无视我的话,两人面面相觑,我顿时脸色一沉,脑海中不知不觉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先把弟弟推进去。
我还来不及细想,手就不受控住地把弟弟推进去了,弟弟刚探出头,就传来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狗叫声,弟弟被吓得赶紧躲在妈妈身边,紧紧地抱着妈妈的大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爸妈妈怒火中烧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我。
幸好邱叔叔三步并做两步地跑来过来,我才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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