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指头发:“这还假的了?”
乐茵急道:“你疯了吗,你忘了咱们满洲人的习俗了吗?”
余怒未消地瞪着镜子,割点头发有什么了不起的,杨贵妃还剪过呢。况且,我本来就是汉人,不过是灵魂附身在一个旗人女子身上罢了,什么习俗,不、知、道!
见我不语,乐茵带着哭腔道:“月喜,你闯大祸了。满洲习俗,亲人故去才断发。你今无端断发,还是给皇上和王爷的,犯了大忌,可判死罪的啊!”
换做平时,我早咋呼的惊天动地了。可此时,只觉得心如止水,平静无波。反而笑道:“乐茵,你放心。月喜绝不连累你们,即使月喜受死,也会想法子安置好你们的。”
乐茵哽咽道:“月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啊。”
我道:“乐茵,生死由命,有什么好担心的。也许下世,月喜与你还是姐妹呢。别哭了,妆都花了,去洗个脸吧。”连推带搡地把乐茵弄出去,我躺在贵妃榻上思绪万千。
从康熙四十三年穿越回来,到现在雍正元年,已整整十九年了。也说得上是’眼见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地观遍世情了。在宫里这么多年,没可能不累。再怎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这一长串的风云变换,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下来,心里也有些倦了。现在摊上个这么件事,也就不想管,不想过问了,也就随他发展吧。只是胤禛,我就真的放的下他吗?
靠在榻上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看见胤禛坐在榻边望着我,下意识地去拉他,一伸手蓦然梦醒。屋子里仅我一人,寂静无声,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本来以为自己业已心冷,是死是活也就那么大回事,无所谓了。谁知一梦见胤禛,心就揪疼,我怎么会天真到以为我可以豁达到忽视他的存在?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同样是个普通人,同样心会疼,会酸,会哭。。。。。
过了好几天,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我从未见过十三他们,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似的。心下猜测八成是十三他们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胤禛。这才懊恼自己当时的冲动和不理智,还打了十七。说实话,十七待我真的好到无话可说了。这次一下子失去他们这两个朋友,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但事已至此,也没法挽回了,除了心底暗暗对十三和十七说声抱歉外,我也只能空自喟叹了。
这日子是开心也要过,不开心还得过,就这么一来二往的,转眼间已到十月三十日,也就是胤禛四十六岁的生日了。
本来皇帝的生日一般都是极尽奢华,大肆铺张之能事的,但胤禛一贯崇俭,这庆贺生辰之事,也就简化了。即管如此,宫里也是一片忙碌,热闹的像过年一样,提前半月就开始准备了。
依照规矩,这生日的当天,各王公大臣,阿哥格格,六宫嫔妃都要向皇帝贺寿献礼的。但好在规矩也规定,除皇后、贵妃等几个有限的高级行管人员是单独向皇帝问礼外,其余人等一律统一请安,以免累着皇帝。因此,我才得以混迹于一大堆嫔妃里,躲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完成了这个艰难险巨的任务。过后,在赐宴达到最高潮的时候,趁乱溜走。
急着想尽快赶回我的蜗居,却将斗篷遗忘在了宴席上,便叫玉华帮我去把它拿回来,自己先回去了。
回屋洗漱完了就跑上床裹着被子发呆。今天晚上特别的冷,窗外北风呼啸。我捧着暖炉躲在被窝里想,大概很快就会下雪了。今后怕是没机会去汤泉行宫泡温泉了,这肩膀就只能靠自己将息了。那个白云观的道士不那时说我的命好的不得了吗,怎么没享几天福就落到这步田地了。不知是我命该如此还是和胤禛的缘分已经尽了。
本来还有点瞌睡,一想到胤禛便睡意全无,干脆下床找东西吃。刚才在宴席上,光顾着如何瞅空子溜之大吉,东西都没怎么吃。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什么,便打开房门问道:“咱们这还有没有吃的啊?”
喜蝶奇道:“皇上的宴会上会没吃的,这会子嚷饿了?”
我道:“你别管,只说有没有好了?”
喜蝶笑道:“那你先回屋等着,我给你拿来。”
抱着暖炉坐等,不经意瞟到刚才找吃的时候翻出来的那根羽毛笔。伸手取过来,想起以前用它给胤禛写的第一封天书情信,不觉笑起来。心里一动,拿出一张薛涛笺,磨好墨,在小笺上写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诗写完了,情也抒完了,怎么喜蝶还没进来,存心逗我好玩呐。起身打开房门,一看傻了眼。别说喜蝶了,连小多子几个人也不在了,整间屋子寂静一片,接近绝对无声。又猛地想起故宫里诡异的灵异传闻,全身汗毛立即起立立正,连头皮都在发麻。立刻关上房门缩进被窝里,哆嗦着祈祷快点天亮。
尽管如此,在饥寒交迫,惊恐交加之下,我还是昏昏欲睡起来。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低吟我写在薛涛笺上的那首诗,倩女幽魂!!一惊之下,我跳下床,光着脚就预备夺门而逃。可还没碰到门闩呢,手已经被一只极冰凉的手拖住了。
我闭着眼睛就开始求饶;“树姥姥,慈禧太后,黑山老妖,月喜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拿我当下酒菜啊。我这么瘦,一身没有二两肉,没什么嚼头的。还有没有活人哪,救命啊。”还要再振臂高呼几声时,没料着一惊一吓一急的,我双腿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恍惚间,又梦见了胤禛。他很温柔,很心疼,很歉疚低同我道歉。说他那天说的全是当不得真的气话;说他没了我,整个养心殿都是死气沉沉的,连他自个儿都不想呆在里边;还说是他的不对,是他误会了我的意思;问我肯不肯再最后原谅他一次。痴痴地看着他,感受着久别的温柔,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不敢太重太急,生怕像前次一样,稍微动一下就美梦幻灭。。。。。。
早晨醒来时,看着依然如故的房间,叹了口气。果然是梦,幸好昨晚忍住没乱动,要不黄粱梦一醒,哪还有我美的份。
许是眷念着昨夜的梦境,许是眷念着昨夜的温暖,我懒懒地蜷在被子里不想动弹。直到乐茵挑起纱帐:“我说月主子呢,你是打算在床上用膳还是就这么蓬头垢面地躺到晚上等皇上过来?”
我啐道:“拿我消遣不是。现宫里谁不知道我这是冷宫的代名词,还皇上呢。怕是你想出宫嫁人想疯了吧。”
乐茵却道:“哟,还不好意思呢。你到底是起不起来,该去养心殿,皇上要下早朝了。”
把手伸向乐茵:“拉我起来吧。”乐茵拉起我笑道:“好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哪像三十岁的人。难怪皇上放不下你了。”
我一面穿衣一面道:“你今儿个怎么了,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年轻,我漂亮,是我自己保养的好,关皇帝什么事。他那一帮子贵人小主的,哪个不是才十多二十岁,比我可强多了。”
把洗脸巾递给我,乐茵道:“你是说那个芸贵人吧,皇上早就没召过她了,她现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了。”瞧我没点反应,不禁问道:“月喜,你不开心啊?”
将花制蜜油轻拍在脸上,我说道:“什么好开心的,我的今天是她的明天而已,后宫里哪有一辈子的恩宠。”
乐茵道:“可是月喜,都说是皇上为了你才。。。。。”
我起身拿上暖炉道:“别有的没有的,全算在我头上,想帮我树敌还是怎么的?吃东西,吃完东西好去卖命。”
可今天的气氛真的有点怪异,走进养心殿,从胜文开始一个个都冲我傻乎乎的直笑,心情极佳,和以前看见我就唉声叹气的模样天渊之别。逮住胜文盘问,他却暧昧到极点地扭捏了半天,就是不说话,弄得我心里跟猫抓似的。孜孜不倦地问尽所有人,终于凌海说了句不是人话的人话:“常在,您自个儿去问皇上吧。”
我还不想死呢,问胤禛!恨恨地怒视了这群三八一眼,转身进了偏殿。没一会,胜文过来告诉我,胤禛要去怡亲王府,我可以回去了。
我不得有些紧张,赶忙问道:“十三爷怎么了,又病了?”
胜文笑道:“瞧您说的。非得十三爷病了,皇上才去看他?哦,方才长春宫的缨络过来说年贵妃让您得空去一趟。”
一出门,咦,已经飘飘扬扬地下起雪来了。撑着伞到了长春宫,年妃正坐在窗下绣花,见我进来便道:“缨络,把东西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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