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然忽然毫无预兆地掉了眼泪,他抽泣着问:“你是要去天堂吗?”
安琪的心一下子抽疼了,赶紧把他往怀里搂,又捉住他的手,在柔软的掌心里蹭了蹭,笑了,“怎么可能?我才不去天堂,我哪也不去,就陪着我最亲爱的宝贝。”
“就是,”陈跃然一脸眼泪,偏还哽咽着说:“象我这么乖的小孩子,你都没见过。”
“是呀是呀!我怎么舍得这样好的宝贝?我就是很困,想睡一觉。不去天堂,真的!”安琪斩钉截铁地安慰他。
“妈妈,”陈跃然看起来还是很忧虑,他深谋远虑了一阵,又说:“等我长大了,就发明一个追踪器,即使你到了天堂,我还是能找到你。”
“……好!”安琪摸摸儿子的头,脸贴着脸地抱着他,“即使发明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嗯!”陈跃然点头,揉着眼睛哄她:“妈妈,你不要去天堂。等你老了,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安琪心都化了,努力笑得开心,“说过的话不许耍赖,等我老了,给我买大房子好不好?”
“嗯!”小人儿使劲点头。
“我要是活一千岁怎么办?到时候你会不会烦我?会不会不想跟我玩?”
陈跃然使劲摇头。
“那好,我一定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绝不离开你。我要看着我的宝贝长大,长成一个大小伙,最后变成一个男子汉,不准说话不算数!”
陈跃然终于破涕为笑,伸出小手指,“拉钩钩!”
他们极郑重地拉了钩钩,陈跃然用双手抱着安琪的脸,隆重地在左右脑颊和额头各亲一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定定看着她说:“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安琪微笑着,心里又温柔又感伤。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宝贝你也是。”
然后,安琪不怀好意地伸出一根指头,挠了挠陈跃然的痒痒肉,陈跃然立刻大笑起来,伸出小短手反击。
于杏阳进来时,正好看到母子俩疯成了一团。再歇一会儿,她收拾好东西,便哄陈跃然跟她回家。
“你要快点好起来。”陈跃然恋恋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这样对安琪说。
“明天就好了,我保证。”安琪又交代于杏阳:“明天我就回家,不用送饭来,也别来接我。又不是真有病,本来今天就想走的。”
于杏阳答应了。两人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安琪重新躺了下来,抚摸着小手指,久久无言。
她怀里还留着小人儿的体香,被陈跃然钩过的小手指,还带着温热,无不提示她,他视她为唯一的依靠。她须得陪他长大,护他周全,给他安稳童年,看他大学毕业,等他娶妻……,这,才是她在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能和这最重要的事情相比?那些曾让她痛苦烦恼、惶惶不安、内疚难过的种种,包括同事、工作、前途、梦想,包括房贷、婚姻,甚至名声、尊严,如今想来,又怎么会重要过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呢?
想到最后,她很奇怪,她怎么竟会为一些无足轻重的流言蜚语苦恼那么久?
☆、童话
安琪以为自己睡上一觉,身体就会好起来,没想到,这些年她负债累累,不是一觉可以偿还的。以至于出了院后,她又在家里睡了好几天,这才觉得那些久违的精力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在睡觉的间隙里,她抽空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再承担这份工作带来的压力,所以打算辞职。总监误认为她是被流言所困,言语中多般挽留,见她十分坚决,也只好很遗憾地同意了她的辞职请求。第二件事是她给自己的编辑写了电邮,表示自己以后要一门心思地走专业插画师这条路了,让他们多砸点活儿来。鉴于她一直信用不错,编辑们也都愉快地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一周后,安琪去了公司一趟,她先去找了陈惠梅,托她把一个信封转交给郑东耘,里面是他帮忙垫付的医药费。
陈惠梅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和安琪聊了几句,她面无表情地劝安琪不要这么急着辞职,说不定再忍耐几天情形就会好起来。
安琪笑了笑,没有多说。
之后,安琪向公司递交辞职信,和同事交接完毕,就算是正式离职了。
走之前,安琪抱着杂物筐,看着自己曾消耗过无数心血的办公桌,看着设计部同事们依依不舍的脸,竟也惆怅丛生。
辞职后安琪的生活规律了许多。六点多起床跑步,七点多做早饭,把陈跃然从床上哄起来,吃完饭送他去上幼儿园,回来时顺便买菜。到家后用一个小时处理完家务,就得开始埋头工作。其实每天仍然满满当当,但偶尔能睡个短短的午觉,也不用再熬太晚,最重要的是,一旦有事也不用再看人脸色请假,这便让她觉得很幸福了。
安琪辞职后,郑东耘给她发过一个短信,问她辞职原因。安琪想,这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在短信里怎么讲得清楚?所以便敷衍回过去一句话: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郑东耘当时盯着这句话,很是黯然了一会儿。
他后来打电话过去,才知道她已经出院了。看来是没什么事,但也可能是被昂贵的住院费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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