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十息,怀抱的手臂便已近百丈之内。身后的蛮潮本阵也以略逊的度缓缓压上。卢熙甲率领众人打马徐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前后的距离。
包围圈又向着中心收紧了一些,卢熙甲略略估算了一下距离,猛地挥鞭,胯下怒骑突出,引着一众骑士朝着手臂中最为薄弱的部位狂奔而去。
突进中途,骑士们自调整位置,数息功夫便形成了以卢熙甲为矛头的锥形阵。数十丈的距离转瞬即过,卢熙甲率先刺入蛮人丛中,手中战矛翻飞之下,立时卷起阵阵血浪,似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剔进肥美的肉脯之中。
紧随其后的骑士们则朝着卢熙甲破开的缺口猛地灌入,锥形的骑阵很快将这个小小的缺口越撕越大。
密密麻麻的蛮人朝着骑士们涌将上来,它们口里出难听的嘶吼,挥舞着手里简陋的器械,这些器械中稍微好一些的是各色磨制过的骨质武器,或者不知道从哪个古战场上拾来的残破刀剑,其次是一些硬实粗糙的棍棒,最次的,则只是随意攥了块尖利趁手的石头。
在骑士们的视线里几乎看不见冲在前方的卢熙甲,只见到空中翻飞不已的残肢断臂。这些不入流的岩魈蛮人,根本无法对大元境的骑长造成一丝的阻碍。他手中战矛每一次挥击,都会将数以十计的蛮人扫飞。
一名身形异常矫捷的岩魈蛮人出现在卢熙甲右前方,巧妙地将行藏隐匿在拥挤的族人之后。它的体格并不比普通族裔强壮许多,然而双腿每一次震动,都会带着它的身体弹出五六丈的距离。这样的力量与度,非定寰境以上的修为不能达到。这个蛮人强者像跳蚤一般在同族群中来回穿梭,飞快地朝着卢熙甲靠近。
卢熙甲正将战矛横扫,清理左侧靠得太近的蛮人。眼角忽然捕捉到了一个黑影,高高跃起半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自己右肩。正是那伺机而动的蛮人强者。它越过同族们的头顶,蹬碎了好几颗族人的脑袋借力,像箭一般射了过来。卢熙甲双眉一剔,冷哼一声,半是赞叹这蛮人难的时机,半是嘲讽它的不自量力。
蛮人强者身在半空,眼见卢熙甲仍然没有掣回战矛,心中不由地涌上一阵狂喜。它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的骨刀,骨质细密瓷实,观之莹白如玉,却是机缘巧合之下拾得的一块定寰妖兽遗骨打磨而成。蛮人强者仗着这柄骨刀在部族里横行无忌,连老祭司也有些不放在眼里。
骨刀带起阵阵罡风,凌空斫向卢熙甲右肩。眼见就要击中,蛮人强者甚至在鼻端嗅到了无比甘美的人族鲜血的芬芳。忽听耳畔传来一声冷叱,紧接着眼前一花,只见一只蒲扇般大小的肉掌由远及近,左右开弓,“啪啪”两声脆响,打了蛮人强者一个晕头转向。
“噗!”蛮人强者喷出一口血雾,另有十几粒尖牙自嘴里一并飞出。它两腿勾住脚下一些同族的臂膀,身形猛地一沉,便要躲进密密麻麻的蛮潮中去,然而身形刚动,便听得身后一声暴喝,“哪里走!”脖子忽然一紧,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一张宽阔狰狞的人脸来。蛮人强者惊怒交加,猛一提气,张口便射。
卢熙甲见状,手上劲力微微一吐,顿时将蛮人强者聚在喉间的真气捏了个粉碎。蛮人强者双目一突,面上七窍便渗出血丝来,显然是受了不轻的反噬。卢熙甲像捏小鸡一般将蛮人强者提到眼前,口里狞笑数声,操着这具人形兵器朝着其他蛮人猛砸。
定寰境界的蛮人**自然非同一般,所到之处,蛮潮一触即溃,尸块鲜血四下飞溅。卢熙甲越砸越顺手,索性将战矛收入囊中,一心一意地御使着这件人形兵器。那蛮人强者初时还有一口气在,每砸一处,口里便出“嗷嗷”哀鸣,这期期艾艾的声响听在卢熙甲耳里,竟令他心底生出隐隐快感,手上砸得更加欢畅起来。没过多久,蛮人强者便咽了气。元气一失,它的躯干也不复生前结实耐用,往来没砸几下,便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躯干。
卢熙甲睨视了一眼手中的人棍,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随手扔在地上。周围的蛮人立时掉转方向,朝着蛮人强者的残尸蜂拥而去。即便已对这等同类相食的场面司空见惯,卢熙甲也不由地眉头一皱,他反手掣出战矛,猛力一挥,将围着残尸的蛮人们尽数腰斩。四下里狼藉斑斑,无数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卢熙甲轻拨马头,在原地旋了一圈,眼眶里一双虎目滴溜溜地打着转,搜寻着另一件结实耐操的人形兵器。
与骑长相比,其余骑士们的处境则要艰难的多。无穷无尽的蛮潮像惊涛骇浪一般,不断地拍打着这些渺小的礁石。骑士们需要调集全部真气,才能保证不被澎湃的浪潮掀翻击碎。
郑浮本来紧随在卢熙甲身后,眼见一名同袍情况危急,便掉转马头前去救助。二人合力杀退身周蛮潮,互为倚助,勉强得了一口喘息。那骑士心有余悸,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望着卢熙甲的背影,失声赞道:“卢骑长真乃猛人也!”
郑浮也颇以为然,不住地点着头,略略沉吟,道:“此番回了要塞军中,述职过后,假如不被追问丢失驿舍之罪,我便申请调到卢骑长麾下效力。”
那骑士闻言神情一震,惊呼道:“老郑,你可想好了?”
郑浮信手击退逼上来的蛮人,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想好了,跟着卢骑长这样的大人作战才叫快意!”
那骑士双目连闪,忽然连声叫起好来,道:“你老郑既有如此决断,我也凑个热闹,咱们一同到怒焰精骑中去,喝干他们的炀酒!”
一说到酒,郑浮两眼便放着凶光,嘴边也不由自主地垂下清涎来,他满脸挂着心驰神往,“听说落神姜氏尚有一种烈酒,名唤旸酒,天杀的,这两个字读起来有什么区别?姜族人取名字的水准都这么烂么!那旸酒口味较之炀酒更要精纯无数,真是让人心痒痒啊!”
那骑士听来好笑,仰天打了几个哈哈,笑骂道:“越说越远,先活着从这该死的荒原出去再说!”
郑浮收起一脸的垂涎,与骑士齐头并进,朝着卢熙甲迅地靠拢过去。不止他们,其余骑士也自地结伴作战,这样一来,不仅杀敌效率倍增,生存力也强了不少。
卢熙甲又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没有遭遇任何较强的阻碍。直到现在,他都只是凭借强横的体魄在冲杀,未曾动用一丝体内的真元。似岩魈蛮人这样的浪潮战术,顶多能够困杀小元境修士。大元境强者已经站在了中位修士的顶峰,隐隐触碰到了一丝天地本原,早已不是依靠数量能够战胜的存在。
眼见前方里许一片开阔,显然就要冲出这片蛮潮。卢熙甲心底冷笑不已,又觉百无聊赖,他心底隐隐期盼着与那狡猾多智的蛮人老祭司交一交手。
看来,今遭是不能如愿了。
卢熙甲如此想到。他睨视着满目蛮潮,只觉一阵意兴萧索,心灰意懒之感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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