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明媚,暖风习习,暮春的正午,空气中已开始弥漫出夏日高温的味道,好在地段靠海,却也并不燥热。
这会儿,卫灵儿正心情大好地踱着步,脚步轻盈,边走边逛,一边左看看右翻翻,一边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两银子,就能买这么大一坨棉花!那么,她跟芯儿省着点儿的话,一个月应该只用两刀宣纸就够了,如此算来,只要精打细算,她每个月还能节余一两银子哩!
嗯嗯,理财第一步,就得先避免月光不是?她还有一大箱珠宝首饰呢,回头找机会清点一下,看看这第一桶金到底有多少?还得抽空研究一下,这个时代,投资啥比较靠谱?
想着想着,卫灵儿不觉间感到希望满满,顿时神清气爽,志得意满,忍不住哼起了小调:“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兰芯儿见小姐心情好转,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她一直没搞明白,为何小姐忽然间这么喜欢棉花?难道是想学着做布偶?之前小姐不是只喜欢绣花这种高雅的技艺么?不管了,既然小姐喜欢,她乖乖服侍着就好。只要小姐心情好,不闹脾气,其它的都不重要!
李木拎着一大袋棉花跟在后面,眉头紧锁。他实在想不通,这疯女人买这些东西究竟是图谋什么?
方才一听到棉花的报价,那个又惊又喜的兴奋劲儿,把卖棉花的老汉都给吓到了,还颠儿颠儿地跑来找他“借”了一两银子。这是她作为卫家小姐要买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找卫大人报销么?
忽然前面又传来一阵阵毫不避嫌的歌声,引得周边一众的侧目,李木更觉得脑壳疼,这又是什么歌?他怎的从未听过!
卫灵儿正蹦蹦跶跶地嗨皮着,忽地前方传来啪啪的皮鞭声,夹杂着一连串的叫骂:“你个不争气的赔钱货!降价贱卖都卖不掉!你赔我的粮食!”
她愣在当场,发现右前方正是方才奴贩子卖奴的地方,敢情不知不觉又原路走了回来。
此刻,那汉子左手擒着仅剩的一根绳索,右手正挥舞着皮鞭,劈头盖脸地往一个小男孩儿身上抽。
卫灵儿暗自咂舌,看来他生意挺好啊,不到半天功夫,那些小孩儿居然都给他卖掉了?
再看向蜷缩在地上的那个孩子,正浑身颤抖着随皮鞭翻滚,裹在皮鞭扬起的灰尘里,满身血污,却是一声不吭。
卫灵儿皱了皱眉,忍不住问旁边一个卖饼的大娘:“他这么打,还怎么卖啊?”
那大娘叹了口气:“唉!方才有个大户人家过来挑劳工,要得多。原本谈好了价钱,要把剩下的所有贱奴一并带走,偏偏这个娃,站起来的时候瘸了一下,买主就不要了,连卖家主动降了银子也不要,说是买回去要干力气活,腿脚不好不行……”
卫灵儿又仔细看了看,不满道:“这孩子膝盖上有伤啊,你看还流着血呢!跪久了猛地站起来,瘸一下很正常吧?回去养一下不就好了嘛!”
大娘翻了个白眼:“一看你这小姑娘平日里就不缺吃不缺穿的,肯定没操心过生计问题吧?这奴贩子养个贱奴,也得花钱供他吃供他穿不是?这都是成本啊!若是卖不上价钱,吃穿的本钱都不够,哪有钱给他买药养伤啊?”
“可是……”卫灵儿仍是不解:“若不给他治伤,就卖不上价钱,这不是恶性循环嘛?砸手里时间久了,吃饭啥的,总会增加成本,还不如先治好伤,赶紧卖了脱手才对吧?”
大娘摇摇头:“看这架势,这娃回去还有没有饭吃都不一定喽,哪会给他治伤?”
“啥?不给饭吃不就饿死啦?还怎么卖?”卫灵儿一脸震惊。
“他敢这么打,估计就没再指望带回去。”大娘叹了口气:“这娃年龄大了,身子骨还不好,不好卖喽……哎?小姑娘,都晌午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尝尝大娘的饼?你闻闻,可香啦!”
卫灵儿一愣神儿,对哦,貌似是该吃午饭了,于是冲着大娘嫣然一笑:“那成,帮我包五张饼吧,谢谢大娘啦!”
一回头又冲着李木撒娇:“李校尉,再借我个饼钱好不好?下月等我哥给了零花钱,我一定还你哈~”
李木已经有点习惯她这种奇奇怪怪的言行了,反正多说无益,干脆一言不发,直接掏钱买单。
兰芯儿还想劝她找个好点的饭馆坐下来吃饭,以免失了身份,一看自家小姐啃饼啃得香喷喷的样子,就住了口。算了,小姐喜欢就好,这才是她做奴婢应该遵循的首要法则。
卫灵儿一边啃着饼,一边退到路边的一个树荫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个挨打的小男孩儿,不觉间眉头越来越紧。那粗壮汉子似乎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照这个架势,搞不好那孩子就给打死在这里了。
她忍不住回头问李木:“那人如果把这孩子打死,算不算犯法?需要偿命么?”
李木目光繁杂地望着那个孩子,摇头道:“那是他养的贱奴,属于他的私人财产,如何处置都是他说了算。所以,即便打死,也无需偿命。”
我勒个去,卫灵儿差点儿没忍住爆粗口,这神马世道?
一张饼啃完,那边的鞭声和叫骂声依然没停,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卫灵儿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走,却又有些迈不开脚步,脑海中思绪翻飞。
“李校尉?”她侧头冲李木招招手,想让他凑过来说悄悄话,结果那呆子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跟没听到似的。无奈,她只好主动过去,扒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那个打人的汉子,你能打得过他吗?”
对于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状况,李木压箱底的办法,就是一动不动地装佛像,没想到,今天却连佛像都装不成了。那疯女人居然主动凑了过来,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一个没躲开,就被她攀上了肩膀,伴着一阵让他心慌意乱的清香,女孩儿对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却只问了这么个让他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僵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把肩膀抽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奴贩,也压低了声音,认真答道:“回禀小姐,那人看起来虽是练过一些拳脚功夫,但内力平平,还算不上练家子,在下有把握制服他。”
卫灵儿勾了勾唇:“那就好办了!”
说着,她弯腰从地上抓了把泥土,毫不心疼地尽数抹在了裙摆上。
兰芯儿刚想发问,就见她家小姐邪魅地一笑,冲他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你俩别说话,跟好我,看我吩咐行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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