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千年古城邑都,草长莺飞,一行白鹭。在邑都东大街东门大桥口子上,顺河边有一条六尺宽老街,鳞次栉比住满了邑都老住户,以前这条顺河老街是邑都的猪市,买卖猪儿,交易黑毛大猪。杀坊也很多,混合着猪毛猪血的浅红污水,就顺着阴沟,流进了屋后的大河。这条街原来就叫猪市街,后来时代变迁,旧城改造,这里不再买卖生猪,街坊们于是觉得“猪市”这名字不大好听,就从新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珠市街。
顺窄窄的珠市街往里走几十米,在右手边,有一条更窄的深深的小巷,往小巷里走,就看到一户人家院里的一棵高大的大浣子树(其实就是皂角树)的便是。但柳寻欢找到后,却发现根本不是高先生说的那样。东门大桥还在,哪里还有什么珠市街。城市改造后,不要说大浣子树了,珠市街都不存在了,到处是高楼大厦,老住户全部搬走。联系了街道办,查询后才知道,这里的老住户,大都搬到东门海椒市去了。柳寻欢和小宛又赶到海椒市街,东打听西打听,最后终于找到珠市街老住户,一打听,咳!果然有这么家姓高的住户。柳寻欢和小宛正高兴,说高先生托付的任务终于完成了,我们也可以轻松了。不想一瓢冷水当头淋下。高家并没有住在海椒市,他们选择了货币安置,一家把房子卖了,回老家龙马古城去了。
没法啊!次日柳寻欢又开着车,过双柳县,走老成仁路,过仁寿。柳寻欢跟小宛说她可以不用陪着去,毕竟学习要紧。不想这死女子犟得很,非要跟着去,仿佛怕他把高先生给的钱吞了似的。
“她还不了解我啊!我小柳哥是那样的人么?!”柳寻欢在心中叹息。
往富家方向走,高先生的老家在偏僻的山村。越往山中走,到最后机耕道已无法开车。他俩只得弃车行脚,虽然辛苦,却有美人相伴,还可欣赏沿途风光,却也舒坦。
一条大河横在面前,无桥,只有摆渡舟子。他俩刚上船,船离岸三丈开外,突然渡口赶来了对中年夫妇。
柳寻欢一看笑了,那中年夫妇,男的白得像面粉做的,女的黑得像碳做的。瞧两人打扮,似是黔贵苗人。那中年夫妇中男的招着手,要船老板将船摆回来载他俩。船老板不同意,毕竟逆流将船撑回,要费许多力气,于是并不听那对中年夫妇言语,自顾自将船撑离。
中年夫妇中男的不高兴了,他恶狠狠地说:“你不载我,好!大家都不过。”他在路旁折截树枝,嘴上念念有词,一下将树枝插在岸边。
再看渡船,一下若定在江心,任凭船老板用力撑,江水流,这船硬是停在江心,仿佛钉住了般,不动了。
船老板也毛了,指着那对夫妇骂道:“蛮子,敢以这种阴招害我做不成生意,好,你不仁我不义,让你瞧瞧我的利害。”说完,他顺手从江心捞起一只健鸭,将鸭颈反扭,从背后抽出短刀,念句毒咒,挥刀将鸭颈砍断。鸭血从鸭颈上汩汩冒了出来。
岸边中年夫妇中男的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抱颈,呼吸艰难,面色苍白。女的吓坏了,忙从行李中取出自己的花内裤,将内裤顶在自己男人的头上,化煞!
几分钟后,男人渐渐缓过气来。想到被船老板下了断头煞,非得倒三年霉,才能消得此煞,不由怒视船老板喝问道:“你是哪家的,快快报上名。”
船老板傲立船头说:“我乃岷江法船帮江老大,有本事你尽管使出来。”
“你一上来就下此杀手,害我触三年霉运,你以为我黔州莽苍山摩云岭蚩尤潭是好惹的么?罢罢罢,我俩还有要事在身,待将事办完,将宝物炼成,再来找你法船帮报仇,到时才要你晓得我黑白蛊不是吃素的!”两人怨恨盯着船老板,落荒而逃。
这个自称法船帮江老大的船老板将渡船撑到对岸,下了舟客,又缓缓将船摆渡过来。近了岸,柳寻欢才见江老大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身铜筋铁骨,短须若钢针。柳寻欢见他面相生得凶狠,心中先自怯了几分,跳上船时,想到他刚才使的邪术,能让人触霉头,“想我小柳哥正青春年少,红运当头。若不小心被他施了法,那可就衰到家了!”想着害怕,脚头就一软,一趔踽,妈呀一声就掉进河里。
此时春末夏初,水温倒也怡人,但要命的是,柳寻欢不会游泳,无法享受戏水的乐趣。这救命还没喊两声,水就喝了一大肚子,鼻子也吸进了水,意识就模糊不清了,只有手还在下意识扑腾。宛儿吓得花容失色,带着哭腔说船家你快救救他呀!船老板十分不耐烦,骂道:“x他妈哦!你是猪吗?今天怎么那么多事!老子生意都莫法做了。”骂完,若老鹰捉小鸡般跳下河,像抓阴沟里的小泥鳅,反剪双手,抓住裤带,一把将柳寻欢抓住,扔到船上。后来多少年了,一想这事,柳寻欢都脸红。那船下的水,刚及船家的腰,他就是惊慌失措中忘了脚去探探水到底有多深,真是一碗水淹死英雄汉啊!尤其在宛儿面前丢丑,小柳哥想起就脸红。
肚子圆得像皮球,身子一痉挛,就像鲸鱼儿似的,鼻孔和嘴就往外喷水,那个狼狈啊!宛儿着急地给柳寻欢捶背,连声问他好些了吗?
这小妮子真坏,这么关键时刻了,也不给人家做下人工呼吸,柳寻欢心里恨死她了。
那江老大边摇橹,边冷眼觑着柳寻欢。忽然他眼一动,将橹扔了,来到柳寻欢面前,扯开柳寻欢衣领,抓住高先生送给柳寻欢的项链,细细查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用小刀刻了三字:黑虎链,不禁大为诧异。他把柳寻欢倒提起来,照着柳寻欢的胃部就是三拳。妈呀,柳寻欢哇的一声,连昨晚吃的鱼肉猪肉,反正是没走完五谷轮回道场的货,连胆汁一起,都吐出来了,加上巨痛,他立马就清醒了。
宛儿凶巴巴骂道:“你这混蛋想谋财害命啊?他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打他?”
江老大不再凶神恶煞,陪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啊,这是咱船家治落水者的良方,当时受点苦,却能马上见效。”
江老大走回去重新掌好橹,船已经漂下去一大段了。见柳寻欢坐在船上,蔫蔫的,就问他道:“小哥啊!高先生是你什么人啊?”
虽然刚逢水灾,但他却反应奇快,警惕地问道:“什么高先生矮先生啊,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江老大一笑,说:“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你项上挂了‘黑虎链’,那是高先生身上的宝物,也是好奇,所以才问了一嘴,你别见怪啊!”
“高先生是我俩朋友,这次坐你的船,就是帮高先生的忙,替他回家料理下家事。”宛儿替柳寻欢把话说了。
哦!江老大听完,神色更是敬畏。
“你刚才是用的什么法儿啊!河里宰下鸭头,却差点要了岸上那苗人的命,还害得他头顶他婆娘花内裤,要触三年霉头才解得了?”这次是柳寻欢动了好奇,打破沉默问江老大。
江老大讪笑着说:“人间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法。比如木工,就有木工祖师传下来的道法,用来选吉日良辰造房起屋。你动了土往往有干犯,鲁班老祖就传有趋避克制之法。再比如我们船家,供的是三国时吴国水师大都督周瑜周公瑾,奉他为河神。我们每天风里来水里去,经常要撞见河妖水鬼作怪,于是我们也有河工道法克制。这是从小就学起的,丝毫马虎不得,要吃这行饭,就要懂这行道。”
柳寻欢觉得很有意思,又问:“那一黑一白两苗人,你知道他们用的又是什么道法?”
“他们不是用的道法,他们是养蛊的,专门害人,走的是魔道。听他们自报家门,好像说是住在什么莽苍山摩云岭蚩尤潭,这地方我却没听说过。”他放慢摇橹速度,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很旧的很便宜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一番低声耳语后,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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