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穗之紧紧搂着他的脊背,无声叹息。
他们一直做到天蒙蒙亮才昏昏睡过去,长野健次搂抱着她在怀里,一刻也没有放松。
才睡了没有多久,火车的车窗子上已然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点点的雨丝打上来,变做歪歪扭扭的流水,在空气中蒸发。
长野健次先醒了过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没有控制住地向下伸出手,覆上了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黎穗之悠悠醒转,她窝进他的怀里,声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都累了。
长野健次勾起唇,笑着去摸她的头发:知道你累,再睡一会儿。
黎穗之却摇了摇头:我想与你就这样待着,好吗?
长野健次有些怔住了,他捧起她的脸,拿不准主意地问:你是真心的吗?
黎穗之眼神清明地望着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轻声嗯着。
长野健次眉目舒展,眼里尽是笑意。
他紧紧揽着她,忘情与她拥吻,彼此腻腻歪歪地消磨着时间。
一室温旖。
简单吃过午饭后,下午的时间,他们只是说着话,他像个得到了一直以来心中所想的褒奖的孩子,一刻不停地讲着话。
黎穗之一心二用起来,一面想着托辞应付,一面在心中暗暗思忖着那串早已缝制在乔其纱旗袍内的情报。
按照原定计划,明日的午餐时间,丸雪号列车的六号餐车,也就是所有高级别官员与乘客用餐的车厢将会发生爆炸,而她与接应的同志随身携带的炸药,也会作为随机应变的补充。
这是一趟永远无法到达终点的列车,同时,也将会是长野健次最后的归宿。
她如此想着,又凝望着他带着笑意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
长野健次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反复做了很多个梦,诡异而惊怖,脑仁儿胀胀发疼。
他揉着太阳穴,翻身坐起,心跳从梦魇中惊醒,咚咚跳个没完,胸口剧烈起伏。
他伸手覆上去,骨节分明的手上布着清晰可见的血管纹路,在肉皮底下微微凸起着。
明明已经如愿踏上了驶往新京的列车,明明与她从未如此亲密地在一处,现如今这些全部都实现了,为何却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他只觉得整个人无尽下坠,没有落点一样悬着。
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火车在轨道上前行,咣当咣当地响着,像是警钟,在昭示着某些尚且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假象。
穗雪。他有些慌乱地去抱她。
黎穗之模模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方才有些清醒,就贴上了他怀中的潮热。
你出了这么多汗?
她这才察觉到,拿了手边的一本书,去替他扇起来。
长野健次紧绷着下颌: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很不好。
黎穗之忙问:什么梦?
他迟疑着,一面回忆着一面开口:我梦到着火了,很大的火,漫天慢地卷着烧过来,我们都在火里,怎么逃也逃不掉。
黎穗之的心狠狠一紧,她搂上他的背,轻声抚慰着:现在没事了。
穗雪。他似乎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语气有些不安,我心很慌,我从没有这样过。
黎穗之的心惴惴的,随着他的话也开始起伏,离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愈发紧张。
今晚之前,她悄悄去九号车厢见过了与她接头的联络员,取得了少量炸药,再次核实了明日的行动方案。
虽然一切安排周密,可她的心里,仍旧难以言表地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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