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临行前,三嫂刚生养,还说等着我以后光耀门楣了,带着小侄子来看我……」
「月梁、月梁姑姑,你的心这样硬,可曾也怕过爹娘的牵肠挂肚啊?」
怕。
正因怕,所以我竭力把他们当命根子一样爱护的小妹妹月河,留在了他们身边。
护着她,远离这鬼蜮吃人的坟场。
但我没有回何沁,一言未发,帮她掖好被角后就出去了。
然后第二天下午,我便看到了她的尸体。
她招惹了那么多的人,我甚至都确定不了是谁对她下的黑手。
那团火,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彻底熄灭了。
那年的冬天,夜实在太长了。
13
自打我带着林贞拜会季霏玉后,开年的几个月,季贵妃便常带着林贞往人多处走动。
有了这棵大树的庇护,便少了许多踩踏林贞的人。
而我也因此与季君乔有了来往。
八角宫亭下,枝叶扶苏处,我把自己绣的荷包送他。
他较几年前长高了,也长壮了,肩宽背阔,撑起银甲朱衣。
芝兰玉树如旧。
他先仔细地打量我了一阵——明显是不记得我的模样了,这次记下,之后遇到也不至于认不出。
「许久未见过月梁姑姑了,姑姑近日可好?」
犹记得白齿青眉时,他还不会说这些套话。
那时,他一路小跑进绮霞宫,喊着「姐姐,这天儿要烁玉流金了,快叫宫人把帘子拉下来,遮遮暑气」。
通身的少年气,像一个小太阳。
知道他是庶出的时,我曾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为着他那位高权重的姐姐不嫌弃他,姐弟俩在宫里互相有个照应。
这薄情寡义的地方,能有一点真心真情,都很令人动容了。
而我倒是变化不大。
那时虚情假意,现在也不见心肺,所以我也客套地和他答话:「有劳季统领记挂,承蒙皇恩,奴才一向过得很好。」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
我们之间的话总是很少,大抵是因为初识时就明白,此后极可能会是陌路。
倒是有些纯真年轻的小宫女爱围着他,说说笑笑的,但也仅限于年少时。
再是庶出,这也不是我们敢高攀的主。
我们这群大宫女,最好的不过嫁给他做妾室,但那也得是季贵妃的心腹,轮不到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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