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倒是笑着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才喝了茶,又对蒋明珠道:“太子平日里住在太子府,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人照顾,这回可算好了,往后我就把太子交给你,心里也安稳些了。”
蒋明珠知道这是几句场面话,但还是心里一震,认认真真地点了头:“是,谨遵母后懿旨。”
何皇后看她恭恭敬敬的,也温和地笑笑:“起来吧,这儿也没外人,你既跟着太子叫我一声母后,就不讲这么多虚礼了。以后也多进宫里来陪我说说话。”
蒋明珠自然是一一应了,却并不敢当真失礼,何皇后对她的规矩有几分满意,招手叫过了一个中年嬷嬷,给蒋明珠介绍:“庄嬷嬷跟了我十多年了,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往后就给了你们吧,太子府不比小家小户的,要管的事庞杂得很,庄嬷嬷也可以给你帮把手。”
聂玄和蒋明珠都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就强行安插一个人到太子府来,一时也想不出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更没有理由拒绝,只得笑着应了。何皇后又赐了一些金银玉器给蒋明珠,这才让他们回去。
两人回到东宫时已快到正午了,索性便在宫里用了午膳,这才往太子府去。
太子府里也是从昨日里就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准备迎接女主人的到来。
临到要下车,聂玄却是有点不安,伸手拉住了蒋明珠,严肃道:“咱们可说好了,一会儿你看到那几位,可不能和我置气。”
能叫聂玄这么郑重其事拿出来说的“那几位”,显然就是他原先的妃子妾室了,蒋明珠心里虽早就知道这几个人的存在,这会儿却还是觉得有点酸酸的,斜了他一眼,才默默点了点头。
聂玄略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想到庄嬷嬷的事,一边扶着她下车,一边皱眉轻声道:“这个庄嬷嬷倒确实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为人也稳妥,平日里你有什么规矩不清楚的可以问问她,但是家里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不必让她插手。在家里到底你才是正经主子。”
蒋明珠点点头,跳下车来:“上回来太子府的时候好像都没瞧见殿下的‘那几位’,公主假扮了殿下那么久,她们也不起疑么?”
“怎么能不起疑?只不过皇姐去了嘉平关好几个月,回来之后又一直忙着春闱取士的事,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她们也只当‘太子’是有了新欢,虽明里暗里查探过几次,但也不敢太闹腾,也还算压得住。”聂玄苦笑了下,知道这个问题也回避不过去,索性解释道:“她们平日里住在西园,我的寝殿、书房大多在东园,你上回去的寝殿,自然不会遇到。”
蒋明珠了然地点点头,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那我住哪?”
聂玄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腰上一揽:“你说住哪?”
“西园?”
聂玄被她气得牙痒痒,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不住我的寝殿还想住哪?嗯?”
蒋明珠笑着点了头,聂玄这才松开手,改为牵着她,往里边走了几步,对迎到门外的太子府长史萧文远吩咐道:“去把家里的下人都叫到正殿,我有事要说。”
萧文远在太子府伺候了四年,哪儿能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立刻道:“几位总管都已经在正厅恭候太子和太子妃了。另外……秦妃也带着几位主子在花厅等候。”
蒋明珠听夜雪说过这聂玄这几位侧室的大概情况。这位秦妃名字也正好叫秦绯,就是之前太子府中位份最高的,是嘉恩侯的侄女,后来过继到他膝下,成了他的女儿。
另外两位庶妃,一个是南越族族长的女儿,名叫苏朵儿;另一位叫梁盈盈,是刑部侍郎梁芳的老来女。
而位份最低的妾室叫做金秀,原是东宫的宫女,伺候了聂玄七八年,后来聂玄出宫建府,便将她收了房。
夜雪和她说过,聂玄这几位侧室里头,秦绯位份最高,脾气却是最好的,即使是待下人都十分宽容。金秀地位低,也不多话。反倒是两位庶妃不是那么好相处。
聂玄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蒋明珠被他捏得一疼,连忙甩开了他的手,低声笑着调侃他:“殿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聂玄似是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只一点头认了,苦笑道:“是啊……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家里的几个总管,往后他们那里的事就由你定夺了,你先认认人。”
蒋明珠心下却有些懊悔了,她虽不懂朝廷的那些大事,却也知道聂玄其实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他如今已过了弱冠之龄,若是后院干干净净的,只怕他成天能做的是就是面对各种质疑了。
这几位侧室都是聂慎赏的,有的是为了给老臣加恩,有的是为了稳固外族人心。虽说不娶也不见得就会酿成大祸,但总归要多出许多麻烦事。聂玄自小受的是帝王储君的教导,他务实,追求最快最稳妥地达成目标,以他的性子来说,会答应娶这几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也许诺从今而后再不会有别人,蒋明珠心下对他其实并没有怨怼,既然在答应嫁给他之前就知道并接受了这件事,她就从没有想过要拿这件事来为难他。见聂玄这个样子,不由咬了咬唇,往前紧走了两步,拉住了他的袖子:“殿下,我是开玩笑的……”
聂玄没想到她竟会这样说,心里一暖,一时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一点头便重新牵了她的手,带她一道进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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