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去年这个时候,她还贴着娘的肚子,好奇这是妹妹还是弟弟。
即便痛恨皇帝,但日子总要过下去,这孩子是娘的骨肉,就是她的亲人。
娘摸着自己的脸轻声细语,如在昨日。
怎么会,就这么离开了呢?
丧仪以来,万千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投在崔醒月的身上,让她哭也要哭得合乎礼仪,不敢大作悲声,仿佛陷入一场恍惚梦境,不像真得。
直到此时此刻,她紧紧箍住了冕云姑姑的肩膀,才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
她再也没有娘了。
什么宫规,什么危险,什么太后,什么皇后,什么周贵妃……什么狗皇帝。
崔醒月仿佛忘了这是哪里,声嘶力竭地哭了出来。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摔疼了时候一样,痛痛快快,无所顾忌。
……
不知过了多久,崔醒月才恢复平静。
冕云姑姑也从桐花和榴花那里,知道了她的现状。
“姑姑,我们小姐虽然得殿下青眼,可是前有狼后有虎,以后的路只怕……”
“傻丫头,说什么呢,既然回来了,小姐以后就是我的主子。”冕云向着崔醒月恭谨一礼,“娘娘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以后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的,但凭差遣!”
崔醒月上前一步,亲自将她扶起,脸上泪痕已经擦干。
“有姑姑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了。以后入了东宫,很多事情,还要倚赖姑姑点拨。”她一字一句道,“我娘的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故人重聚,自有千言万语,可惜夜色不早,说完了大致情况,崔醒月便让榴花带着冕云安置下来,尽快休息。
屋子里又重归于静。
崔醒月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脑中快速闪过的,是昔年铄州的欢声笑语,是崔家小筑的凄凄冤魂,是逸春宫中冲天血气。
半晌,她才抬起手,从衣襟里又掏出了那张幸免于难的密信。
一字一字,慢慢地看过去,万分珍重,千般流连。
泪水顺着眼角,簌簌而落。
“阿予哥哥……”
密信在颤抖指尖化为碎片。
她闭上眼睛,泣不成声。
好像撕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她的心。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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