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山说的裸,不遮不掩,但也是大实话。樊先廷最先的靠山就是法院院长他的岳父,现在他岳父早退了,靠山没了,樊先廷钉在正科的位置上久久不动,要是他岳父迟退些时候,混个副处级樊先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听说有一次市政法委书记来到大王庄,县纪委书记出差去了,是由樊先廷代表纪委汇报工作,还全程陪同政法委书记在大王庄的全部活动,樊先廷口才不错,逻辑性强,汇报有条不紊,思路清晰,受到政法委书记的关注,后来的陪同,又让书记觉得此人老实可靠,就有栽培的意思,把樊先廷的名字记住了。刚好那年大王庄纪委书记到年纪退二线,纪委书记就向市委推荐了樊先廷,但被汪鑫压着,说是此人应变能力不足,工作积极性主动性欠缺,还需要磨练磨练。其实汪鑫是有自己的算盘,想让他的红人四大金刚之一县委办的白函提上去当纪委书记,所以极力压制樊先廷。结果樊先廷没上去,白函也没提起来,调了外县的黄顺顶了老书记的缺,做了大王庄的纪委书记。
“康明山,你乱说什么呀。你这样一说,让人觉得官场不像官场,倒像是私人企业,下级是员工,上级是老板,你们也不要想着怎样为人民服务,想着寻找靠山就行了。”
“事实也是如此啊,难道不是吗?为人民服务,那是嘴上说说的事,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还不都是瞄着领导,巴结领导,想着怎样升官发财?”
“康明山,你这是一条竹篙打破一船人,你不要以偏概全嘛,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至少很大一部分就这样的,远的咱不说,就说汪鑫他们,不就是这样吗,搞小集团,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搞任人唯亲,凡是他们的人,凡是拥戴汪鑫的,都能得到提拔,得到重用,哪里还有公道?哪里还有正气?”
“康明山你喝多了,少说几句吧。”
我看康明山越说越出格,不得不制止他。
“酒后吐真言,我说的就是真话,这里也没有外人,说说真话我心里痛快啊!来,老樊,咱们再一起敬林县长一杯,林县长是我们的好领导,是我们大王庄的希望所在,能不能压下汪鑫这帮人的邪气,就只有指望林县长了!”
这时,服务员推门进来,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年纪估计最多就是十五岁左右,严格说来,还是一个童工。她给我们端上了最后一道菜:“先生,你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却是训练有素,彬彬有礼,她很有礼貌朝我们鞠一躬,正要退出去,康明山叫住她:“小姑娘,你去再给我拿一瓶酒,拿一瓶五粮液酒上来!”
我不是心疼钱,我是怕康明山喝醉,你看他现在都有点迹象了,康明山喝的主动,比我和樊先廷两个人的总量还多,就是说,这瓶高度的五粮液大部分都灌进了康明山的胃里。我笑对康明山说:“饮酒不醉最为高,留点量留点肚子下次喝吧。”康明山却不依:“林县长,一瓶五粮液你熬一晚班就赚回来了,老樊你看看,知识分子就是小气嘛!去,快去拿,”康明山朝小姑娘挥挥手:“听我的!”小姑娘看着我,意思很明显,她还要等我最后的表态,她也许看出来或听出来,今天的主人就是我。我没答复,只是面朝着樊先廷,苦笑一下:“樊书记你看看,今天康明山这家伙不把我口袋里的钱掏空就不会罢休的。”
“快去呀,小姑娘,还磨蹭什么?”康明山不满地朝小姑娘一瞪眼。康明山本来眼睛就大,这时一瞪溜圆,简直像是两只铜锣。
酒还没上来,康明山去厕所解手,这个当儿我悄悄对樊先廷说:“樊书记,康明山这家伙都差不多了,不让拿酒嘛,又显得我林谷小气,下瓶酒你无论如何要帮帮忙,要不,我们怕得轮流背康明山回去了。”
听我这样一说,樊先廷果然就主动一些。看来酒量也不差,只是表现保守一些,谨慎一些。
“林县长,我有一种预感,”康明山这时的脸像关公一样通红通红,声音也有些沙哑,“我怀疑是黄毛二那一伙人在捣鬼。”
“黄毛二?”
我一时没想起黄毛二是何许人也。
“对,就是想在大王庄建轧钢厂的那个黄毛二。他不是很想办这个轧钢厂吗,而你又是反对者,正因为有你为首的反对者在那里梗着,他的轧钢厂才至今没有搞起来,所以他们就对你怀恨在心,偷偷给凌通账上汇去十万元,企图陷害他,也是给你一个警醒,不知我的猜测对不对?”
我摇摇头:“那他不如直接把钱打到我账户上呢,把我扳倒,不是一劳永逸吗?”
“扳倒你,他们还没有这份自信,扳倒凌通,显然就容易得多,凌通又是招商局长,在他们看来,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可能那样清白,他们借这十万元做文章,顺藤摸瓜,摸出其他问题,就可以把凌通置于死地。”
我想想,康明山的话也不无道理。在汪鑫他们看来,凌通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死党,兔死狐悲,他们至少想通过打压凌通来杀杀我们的威风,杀杀我们的士气,更深的目的就是看能不能牵出凌通后面的靠山,那就是我林谷。当务之急,我就是要了解清楚,这十万元钱究竟是谁打在凌通帐里的。
“我看不像,”樊先廷手里抓着一块牛排,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是这样,如果没有查出凌通的其他问题,那么这个黄毛二就要承担陷害的罪名,如果黄毛二顶不住,还很有可能供出幕后指使人,那汪鑫就会很被动。据我的分析和猜测,汇款人是自愿的,不存在被逼,更不像是陷害,汇款人汇给凌通那笔钱,是为了答谢凌通,或者是有求于他。”
我看着樊先廷问:“凌通知不知道那笔钱是谁给他的?”
“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账上多了这笔巨款。”
“是这样?”我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谁汇错了,本来不是给凌通的,却记错了账号打在凌通存折里?”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应该不会吧,”康明山摇摇头,“汇款人有那么粗心,账号名字相符才会把钱打过去,十万元啊,可不是小数目。”
樊先廷也说:“对,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老樊,我康明山今天也是多喝了些,说话就更没遮没拦,咱丑话说在前头,凌通这个事,你务必放在心上,不管凌通有没有问题,你都要常跟林县长联系沟通,有最新的消息第一时间要告诉他。能不能做到?”
樊先廷低着头,没有马上回答。
“什么原则性,组织纪律性,现在谁信这个?谁还讲究这个?咱们还有这个东西吗?以前有,八十年代有,改革开放初期有,这我信,那时候官场干净多了,社会风气也比较正。有能力有群众基础得到群众拥护的干部,兢兢业业做事的干部都能得到重用,得到提拔。组织提拔你,你根本不用去跑,也用不着去送钱送礼,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升官要提拔,组织上找你谈话,你才知道自己有戏了。我原先是乡里的团干,提拔为乡组织委员时自己一无所知,没有人告诉你,没有人在你面前称功道劳,前天县委组织部长突然就找你谈话,第二天就马上搬办公室,你就是副科级组织委员了。就是我被提为乡长,事前也是毫无征兆,我在组织部有一位初中同学聊天时偶尔露出一句,康明山你好事来了,当时我也没问清什么好事,也不知他是不是开玩笑,那天,组织部长就电话打到乡里,要我去另外一个乡去报到,去那里当乡长,我搭着班车就去了,第二天组织部才来人宣布,他们还笑我怎么那么性急,不跟他们一起来,我说,我这不是没经验么,组织部门没宣布我就来上班了。这不是天方夜谭,也不是听来的故事,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真实的故事。现在你看看,一切都变了,思想变了,人们一切都向钱看了,官场风气变了,处处都是潜规则,那些大道理也只有在主席台
商讲一讲,别说台下听的人不信,台上讲的人自己也不信。”
我相信康明山说的是大实话,那时确实就是这样,我林谷当副局长、局长,当副县长也是没花一分钱,也是靠范正大的秉公推荐提拔。那要像现在这样跑官要官?
“现在的官场派性斗争也十分厉害,你的人,我的人,你线上的人,我线上的人,分得很清楚,明的不分,暗中也分。上面分派,下面也分派。大王现在明显的两派,一派是汪鑫,一派是林县长。老樊,你可要站稳立场,不要当遥派,更不要助纣为虐。”
这个康明山也是借酒发挥,今儿的话说的直白露骨。我怕樊先廷接受不了,说:“樊书记,康明山这家伙尽说醉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康明山却瞪着一副牛眼睛,不买我的帐,嚷嚷说:“我说的是醉话也是真话,你老樊就是要放在心上,如果这件事你畏首畏尾,不肯出力,不肯帮忙,那么以后有什么事,你樊先廷也不要来找我!”
樊先廷听康明山这样一说,“通”一下站起来。我心里一惊,怕他们吵起来,担心地看着樊先廷。
(农家小子香艳人生路:欲望城堡)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