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名字争执了许久,最终才由周温拍板定下这个名字,可笑的是,九五之尊和当朝太傅千辛万苦选出来的名字,被一个小丫头原模原样地退了回来。周温脸上便只剩下尴尬。
如今,这个名字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忍不住让周温浮想联翩。
仅仅一瞬间,他脑海里瞬间便过了千百种可能或许铃铛在外面过得不开心,回过头来找他了?也或许铃铛始终放不下他,愿意为了他留在宫里?……不会的,铃铛那样倔强的姑娘,一旦选定了她要走的路,便不会返回,又怎么会回来呢?
这些可能分明经不住推敲,周温捏了额角,饮了浓茶,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回失去了一贯的冷静自持,迫不及待地想要选妃那一天尽快到来。
在周温甜蜜的期盼里,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早早叫内侍准备了一套常服,样式、颜色都在不违制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模仿皇长孙时期的袍子,选妃当日,皇太后提醒周温这衣服不够威严,让他再斟酌斟酌,周温还罕见地回敬了一句。
「威严,若是只靠衣袍,难道朕脱了这身衣服,就不是皇帝了吗?母后,您不是这个意思吧?」
皇太后被周温噎得一愣,觉得周温实在反常,平日里就算他们有再大矛盾,这厮都是一副孝顺听话的样子,暗中搞算计,今天,她只是好心提醒一句,居然被他上纲上线将了一军。
为此,皇太后只能暂避锋芒,表示自己最近风寒头痛,言语有失,要早些休息了。
皇太后走后,周温暗暗松了口气,母后不知道,衣服上的小心机,是他给铃铛的见面礼,或许是他害怕两人许久未见,铃铛对现在的他感到陌生;也或许,是他明白,此去经年,早已物是人非,所以才迫切地想要留下当初的感觉。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周温终于穿着这件精心准备的衣裳,到了秀女们面前。他等着盼着,终于等到了顾思悠上前觐见。
看到她的那一刻,周温笑了。
这一笑,里面有太多含义,他心心念念的人终究没有回来,顶着顾思悠名字来见他的姑娘,是顾太傅的女儿,顾思音。
她抬眼看了周温,并没有一丝对于欺君的畏惧,反倒对周温说了一番他想不到的话。
「先父生前曾严令禁止家中女儿选秀,陛下是先父的学生,定会尊重先父的意愿,不许思音进宫,因此,思音斗胆,用了妹妹的名字,这才见上陛下一面。」
「妹妹?」周温笑了一笑,似是在为铃铛抱不平,「她在的时候,没有人把她当作妹妹,如今她走了,你们倒是连名字也不放过。」
顾思音听出周温的怒意,跪地不起:「先父在时,为陛下鞠躬尽瘁,如今先父自尽,顾家不复往日荣耀,无数小人虎视眈眈,想要对顾家不利,思音想要进宫,也在是无奈之举。」
周温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她自小被顾太傅捧在手心里养大,及笄后,又由顾太傅做主,相看了户部侍郎的儿子宋桢,周温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居然胆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是谁告诉你做了妃子就能保家族平安?你难道不知道,你既无宠爱,也无依仗,进了宫或许比在外面死得更快。」
顾思音抬起眼来看周温,目光竟有一丝坚定:「先父是陛下的老师,陛下想必不会看着思音受欺负的,况且……思音与陛下的心上人都是同父所生,定然有几分相像,思音不介意做她的替身。」
周温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些庆幸铃铛没有留在这深宫里,或许,这个地方只适合那些满眼写满欲望的人,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甚至可以背弃自己的尊严,成为另外一个人。
终于,周温叹了口气:「你冒着欺君的风险,只身进宫,话里话外都仰仗着你那位死去的父亲,朕的恩师,觉得朕定然会因此卖你面子……或许,你还觉得,若是能在宫里留下来,你就能借着铃铛的名头,一路高升,把朕对她的留恋偷到自己身上,对吗?」
「陛下息怒……」
周温累了,他摆了摆手:「你的算盘打歪了,把另一个人当替身这种事情,只有懦弱又无能的人才做得出来,朕不会那样自欺欺人。」
他打量着顾思音,缓缓道:「我记得你父亲曾说,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只学琴棋书画,洁白无瑕地长大,看来,他实在是不太了解你。」
顾思音听他这样讲,有些着急:「陛下有所不知……思音正是为了父亲,才要进宫。」
「哦?」
顾思音叹了口气:「先父一生忙于朝堂,唯一一点爱好就是书画收藏,为了这些东西,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古玩摊子,来来回回地比对算计,才买到了许多真迹。父亲死后,族人催我嫁人,我便想把父亲那些字画当作嫁妆,一起带走,但这时,他那些兄弟突然跳出来,说这些古玩字画都是顾家的传家宝,应当传给家族的男丁……我知道,他们是看见父亲后继无人,才想着欺负我们,可我顾家的女儿,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已经守不住父亲了,若是连他最后一点心头肉都弄丢了,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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