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梅花的标记,丝毫没给我任何一个赌命的机会。
翻出木牌后,鹦鹉摘下了胸前别着的桃花,插在了我的鬓间,语气里带着笑意:「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年轻的时候,哥哥也肖想过将来成亲时候的样子,我那时候想,像我这样张狂的个性,我娶的娘子一定会是幽州城最风光的姑娘,但没想到后来家族遭难,到了想成亲时,连最简单的凤冠霞帔都不能给你……进城时,哥哥在花间挑了最漂亮的一朵桃花,原本是想在成亲的时候给你戴上的,这些天一直小心呵护,没想到,最后竟是在这个场景下给你了。」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哽咽:「那我现在就是你的娘子了。」
鹦鹉扑哧一笑,摆了摆手:「别闹,现在它没有意义了,以后在江湖上,你会找到比我好一万倍的人,至于从前哥哥说的那些傻话……你都忘了吧!」
说罢,鹦鹉没有片刻犹豫,径直饮了杯中的毒酒,嘴角开始渗出血迹。毒酒没有立马要了鹦鹉的性命,只是让他陷入了昏迷,周温见我怀着一丝侥幸去探鹦鹉的鼻息,忍不住冷冷一笑:「见血封喉,有什么意思呢?朕要你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生命,逐渐枯萎,就如同他给你插上的那朵桃花。」
我在就要失去鹦鹉的那一刻,终于开始意识到他在我生命中的分量,一时间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直接拿刀冲向了周温,逼他给我解药。
那一刻,我的脑袋极不清醒,大概心里想着就算周温的侍卫杀了我,我也不过是和鹦鹉一起入黄泉做一对鬼眷。
可我没想到的是,从来没有眷顾我的老天爷竟然在这一刻帮了我一把,周温来杭州的事情传出去后,竟然意外招来了朝堂里的刺客。
刺客上船后,整个局面乱成一团。
周温仿佛怕刺客伤了我,竟然让侍卫护送我和他一起走,趁着他们分散精力抵挡刺客的时机,我想也不想便把周温掳进了船舱,反锁了舱门。
片刻后,我对他下了命令:「你让他们去取解药。」
周温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朕说这种药,没有解药。你信不信?」
我没时间和他迂回,直接向他拔了刀,周温不躲不避,竟然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他死了,你留在朕的身边,不是很好吗?」
我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他居然有脸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我径直拔刀刺向他的胸口,却意外在胸前触到一块硬物,我摸了过去,竟发现是一个和毒酒瓶子一样花纹的药瓶。
「这是什么?」
周温脸上的尴尬已经告诉了我,这便是解药,我们之间久久没有对话,在这个漫长的沉默中,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涌现出从前的许多事。
当年,在皇长孙府,周温和顾太傅学兵书,回来同我讲过,用兵切忌不能一击毙命,让对方有还手之力。
一直以来,他的行事作风都是这样,就连对待他最爱的弟弟小十三,也没有留第二条退路。
可如今,在鹦鹉的事情上,周温简直漏洞百出,且不说他准备的毒酒根本没有即刻毙命,也不说杀来画舫的刺客,是多么地巧合,就说这枚解药,以周温绝不做多余事情的性格,他凭什么会把解药带在身上?
除非……除非他从一开始就算好,想要等着我趁乱挟持他,拿走解药,救鹦鹉一命?
这个猜想太过惊悚,惊出了我一身冷汗。
我故意假装没看出瓶子内的便是解药,继续逼问周温,周温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竟然假装不经意地提醒,他的举动直接证实了我的猜想,原来周温是想要放过我们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联想到前后经历的种种事件,很多之前似是而非的事情越来越清晰,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从很久很久以前,周温便想放了我,这一次,先杀郡主,再杀鹦鹉,他对我演完了这辈子的最后一场戏,是要毁了我心中对他所有美好的回忆。
这一刻,对着周温的脸,我想起了我们从前太多太多的过去,想起最初在余杭画舫上的初遇,想起长安客栈里的重逢,想起他在镇北都护府痛彻心扉的一跪,想起曾经我问他,如果我们一无所有浪迹江湖,他会不会后悔?那时他笑着对我说:「即便再苦的日子,只要想到有你在身边,就算去劈柴,朕也会劈得很开心吧。」
原来,我深爱过的周温,其实没有变,他因为我爱上他的伪装,用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变成了我喜欢的那个皇长孙。
他从未骗过我,也没有欺瞒我,我们之间,变了的那个人是我,我不再是十七岁时,愿意为我爱的人葬身小雀岭的那个傻姑娘了。
我也想有我的生活,我也奢望后半生能够快快乐乐,背叛我们的那个人,原来是我。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周温看到我这样的表情,眼神中有一丝慌乱,似乎怕我识破他的一切,他说了漂亮的反话,催我行动:「你莫要伤朕,解药让你拿走。」
我藏着哽咽,点了头,拿走了他身上的解药,就要离开。
周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身上那件舞衣,是初遇时穿过的,不如留给朕,做一个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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