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找你了?」在视频另一边,她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
「你不喜欢他了?怎么要分手呢?」我想不明白,「他还给我发了好多条小作文。」
「你别理他。」白露明亮的眼睛隔着十年前的视频看过来,她说:「我要出国了,卫霜。」
……
十年后,白露的丈夫躺在床上,猛地冷笑起来:「她那个前男友我见过,一个废物。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十年前她就做了别人的小三!她做了她导师的小三!要不是那样,她能去英国?」
我客观地指出:「白露家里那时候很有钱,不需要依靠别人的力量出国。元野后来在网上诋毁她,被她的公司起诉过,他败诉了。」
「不!你个傻逼!」他吼道,「白露就是为了做人小三才整容的!她就是这种人!她那个导师就喜欢双眼皮吧!我就知道!
这贱人!」
「你饿了十二个小时,怎么还这么有力气呢?」我问。
他呆滞地,忽然十分颓废地哑着嗓子说:「你这种恋爱都没谈过的老女人,你又懂什么呢?她出没出轨过,我能不知道吗?这女人骗得我太深了……她为什么会找你做好朋友呢?就凭你能给她整容吗?」
「不要评价我和她的关系,小王总。你再激怒我,我可能会真的取掉你一个肾。你最好注意一点,你家破产了,你也已经买不起肾了。」
他冷笑了一下:「那你到底要给我做什么?」
「我会给你做改变你人生的手术。就像我给白露做的一样。」
第二台手术,鼻综合。
白露从英国回来时,我终于勉强当上了住院医生。这就是医科生的悲惨之处了:人家留学风光归来或者已经纵横职场初有小成时,我们才刚刚毕业,还得在各种主任手下熬资历。
所以白露找到我时,我很是吃了一惊。
「你不是前几天还说你在准备毕业论文吗?怎么现在就突然回来了?」我左右打量她,她妆容更精致了,气质也更非凡——总之,她站在我身边永远充满女性魅力,而我被显得如此平凡干瘪,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但我从不会嫉妒她。或者说,她那种危险的魅力某种意义上保护了我——那个呆呆的、偏执的、有些离群居所的我。
「我找你有事。」她单刀直入。
我忽然有种熟悉的不详的预感。
果然——
「不!不行!绝对不行!」我极其激烈地拒绝她,甚至语无伦次:「你以为我还是20出头吗?!我当年是疯了才给你做!现在绝对不可能!我不会给你做的!而且你为什么要整鼻子!
你鼻子够好的了!」
「卫霜,你听我说。」
「这次我绝对不可能听你说。你这个要求太离谱了。」
「卫霜,我是休学回来的。」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说,「我爸年初被shuanggui了,我妈妈也去世了,你知道吧?」
「嗯……」
我想起童年时,白露带我去他们家里的小花园。我第一次看到带小花园的院子——她给我指每一种花,蔷薇、牡丹、海棠,她说那是她爸爸种的,她妈妈亲自打理的。
偶尔我们会遇到她妈妈。她妈妈会笑着念叨我的名字,然后感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们俩,真好。」
直到后来,她爸上了新闻我们才知道——当时,确实有很多企业或者官员,因为她爸爱花,而送一些名贵的花种——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有的只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漂亮花盆,就价值十几万。
白露望着我说:「我休学回来,是瞒着家里的。我家没钱了,我学费没法交了。」
「怎么会……」
「你以为我爸像所有tanwu的人一样都转移了很多钱在国外吗?」她苦笑说,「没有的。我爸只知道养花,连我妈之前进ICU的钱都是借的。我家现在真的没钱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手,她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柔软、热烈。
「卫霜,我现在只有你了。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她灼灼看着我,「我和一个MCN机构签约了,我要开始做时尚博主了,他们会用最好的资源推我,我一定会红。等我有钱了,我就能把家里欠的钱还了。」
「可是……」
「前提是,他们要我把鼻子整了,否则不会和我签约。」她垂下眼角,那里的双眼皮痕迹依旧利落又精致——「我现在的鼻子不是难看,但是不够上镜。」
我无话可说。
最后的最后,我只记得那双炯炯的眼睛,还有抓紧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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