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海棠幽梦,薄雨潇潇。
早上醒来,海棠花枝上兀自带着水露,像是泣下的泪珠儿,经素手一摇,又簌簌落了下来。
看不清的雨烟西楼,究竟是谁在寻寻觅觅?
从一棵棵海棠花树下绕过,蓦地停下来折了一支花枝,在花阁的软榻上斜躺而下,不多时闭目睡去。
春梦无痕,事事休!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人在轻轻碰触她的面颊,她蹙了蹙眉,睁开眼,榻边竟真的多了一个人,一袭素锦白衣,清澈的黑眸恍若子夜幽潭之水,教人一望之下便沉入梦魇之中不得解脱。
洛瑾萱不觉吃了一惊,喃喃道:“你……”
他收回自己的手轻声道:“我来看看你,你好么?”
洛瑾萱怔了怔,坐起身,“难道我是在做梦么?”
萧城璧不言,忽而伸出手臂自背后将她抱住,一阵清风似的低吟钻进她的耳朵里,“告诉我,你好么?我担心了一夜,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怀里的人微一挣扎,觉他抱自己甚紧,便不再动作,幽幽道:“我很好,只是爹爹很生气,他以后都不许我再出门去了!”
萧城璧仰头,下颔抵在她额上叹息道:“不出门也好,你这么美,不管到哪里去总是会教人担心。”
怀里的人水眸轻抬,面颊已有些红,娇声道:“你也觉得我美么?”
萧城璧无言,只是轻笑,稍时,清风徐来,嫣红的花瓣四下飞落,他伸出手来,一片花瓣正好落在指尖,娇柔艳美,不可方物。
“天下的名花千百种,唯独这西府海棠艳雅清绝,格外动人,所以才得了‘女儿棠’这个名字,以后我便叫你棠儿可好?”
“棠儿——棠儿——”洛瑾萱微感惊讶,喃喃道:“好美的名字!”,当初父亲为她取名,“瑾萱”二字虽然端庄美好,却惊艳不足,反倒是“棠儿”这个小字,更合她的性情。
萧城璧松开手,将她揽在臂弯,低声道:“棠儿,我去向你爹爹提亲好不好?”
洛瑾萱“嘤咛”一声,尚未答话,他已侧头,贴近她娇软的花唇,令她连气息也不敢轻吐。
霎时间,院中却来了许多人,洛瑾萱大是惊骇,萧城璧轻抚她的脸微笑道:“看来,我现在就该去见你爹爹了!”
洛瑾萱蹙眉,摇了摇头,神色之间尽是担忧,他却依旧微笑,“放心!就算,你爹爹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看在平江将军府的面子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这一去,便去了好久。
薄雨暂歇,洛瑾萱倚门而立,手里兀自拿着一支海棠花。
人如花艳,只不过也似花一般,沾染了些烟雨浓愁。
倏尔听得一阵环佩清鸣,竟是玉瑶笑嘻嘻的跑到她面前,月牙般活泼欢快的眼睛里遮掩不住的惊喜之色,“小姐,你可知道那位萧公子是什么人?他居然就是平江将军府的少将军,那个在江南江北闺阁淑女们口里传说了许久的绝世美男子,方才他还开口向侯爷提亲呢!”
她叽叽喳喳将一番话全部说完,洛瑾萱怔了许久才转回神思,低声道:“我爹爹……答应了么?”
玉瑶蹙起了眉,“侯爷倒是没有一口回绝,可也不曾答应!”
这样的情况,也不算太坏吧!毕竟是选东床快婿,侯爷对小姐如此珍爱,自然会十分慎重。
洛瑾萱默默叹息一声,又问道:“那么……他呢?”
“萧公子走了!奇怪的是他临走之前也是什么都没有说——”玉瑶说着摇了摇头,似不大理解萧城璧那一脸教人看不透的表情。
此后数日,萧城璧再不曾登门,闺中人儿寝食不思,花颜日渐憔悴。
这天兄长来碧棠苑看她,忍不住规劝道:“萱儿,哥哥知道你心里大约放他不下,我洛阳侯府与平江将军府表面上虽不曾对立,可暗中他们却是支持齐王的势力,你和他是无法走到一起的!”
洛瑾萱听罢扭过头去,幽幽道:“我知道了,兄长请回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那声音里分明带着哭腔,待他去后,才忍不住低声啜泣,泪珠零落如雨。
近来洛阳的天气也甚奇怪,总是五风十雨,阴晴不定,萧城璧绕着侯府来回徘徊几趟,却始终不曾近前。
洛阳桥下飞花逐水,水光中的那张脸沉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记得去年冬日,在平江将军府,父子二人青梅煮酒,父亲曾问他如何看待当今之时局,他曾回道:“如今江南一带,建康皇城势力衰弱,远不及我将军府壮大,而在江北,齐王与洛阳侯占据东都,两强相争,早晚会决出胜负。到时候便是建康皇城、平江将军府和东都洛阳三足鼎立,眼下主要是看东都究竟会落入何人之手!”
父亲满脸赞许之色,微笑道:“那么城儿以为,将来东都由谁掌控对我将军府更为有利?”
萧城璧凝眉,沉声道:“自然是齐王!洛阳侯雄才大略,远胜于齐王,又正值壮年,加上其子洛子云骁勇善战,也多谋略。如若是他父子获胜,将来必定会成为我将军府心腹大患。而齐王年事已高,不出几年,不用我将军府出兵,东都也自会落入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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